第一章 潜龙在渊
崇祯十七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积着半尺厚的白,像覆了层发脆的糖霜。赵靖缩在乾清宫西暖阁外的廊柱后,呵出的白气刚散就被穿堂风卷走。他腰间的绣春刀裹着厚棉布,刀柄上的鲨鱼皮被掌心汗浸得发亮——这是他当值的第三个月,也是大顺军兵临城下的第十天。
“赵小子,进来。”
崇祯帝的声音从暖阁里飘出来,带着瓷器磕碰的脆响。赵靖掀帘时带进一股寒气,见皇帝正对着烛火摆弄一枚玉佩,明黄常服的袖口沾着墨渍。
“万岁爷,三更天了。”赵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奏折,最上面一本的朱批墨迹未干。
崇祯抬眼,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你说,袁崇焕当年守宁远,是不是也这样听着城外的炮声?”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可朕没有袁崇焕了,连魏忠贤都没有了。”
赵靖屈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奴才愿护万岁爷周全。”这话他说过无数次,每次都觉得舌头被冻住。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将那枚螭龙玉佩塞进他手里。玉质温润,却抵不过掌心的冷汗。赵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赏赐了。
三日后,李自成的军队攻破彰义门。赵靖带着三十名亲卫守在玄武门,箭矢穿透甲胄的闷响此起彼伏。他砍倒第三个爬上城墙的大顺兵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坠城的声音。
“护驾!”赵靖嘶吼着回身,却见崇祯帝已经解下了龙袍,正赤着脚往煤山走。明黄的袍子落在雪地里,像一摊融化的金子。
那是赵靖第一次见到皇帝流泪。不是嚎啕大哭,只是两行清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滴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他想上前,却被皇帝挥手拦住。
“你是忠良之后,不该死在这里。”崇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这个走。”他解下腰间的玉带,塞进赵靖怀里,“去找史可法,告诉南明的人,朕……无颜见列祖列宗。”
赵靖跪在雪地里,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挂上白绫。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他睁不开眼。城破的呐喊声、兵刃碰撞声、百姓的哭嚎声混在一起,他却只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突围时,他怀里的玉带硌得肋骨生疼。亲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剩他和两个少年兵。他们从下水道钻出来时,身上沾满了污泥,绣春刀的刀锋卷了刃。护城河上的冰被血染红,漂着顺流而下的浮尸。
“头儿,往哪走?”一个脸上带疤的少年兵喘着粗气问,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赵靖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皇城,咬碎了牙:“往南。”
第二章 南明烟雨
南京城的柳絮比北京的雪更恼人,沾在赵靖的青布短衫上,像一层挥之不去的愁绪。他站在秦淮河畔的画舫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怀里的玉带被体温焐得发烫。
史可法住在夫子庙附近的一处宅院,门楣上挂着“忠贞”二字的匾额。赵靖见到他时,这位南明兵部尚书正对着一幅《出师表》落泪,花白的胡须上沾着墨点。
“陛下……真的去了?”史可法接过玉带,手指抚过上面的蟠龙纹,忽然老泪纵横,“老臣……老臣罪该万死!”
赵靖将煤山的情形复述了一遍,说到白绫飘动的瞬间,史可法猛地捶打案几,青瓷笔洗摔在地上,碎片溅到赵靖脚边。
“弘光帝昏聩,马士英弄权,这南京城……撑不了多久了。”史可法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你去杭州找潞王,他素有贤名,或许能成大事。”
赵靖接过密信,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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