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然而，毕竟是以一敌数十，而且这些都是他曾经的精锐部下，对他的一些战斗习惯有所了解。他终究不是神。
“噗嗤！”一柄淬毒的匕首趁着他格挡正面攻击的间隙，从他视野死角刺入了他的后腰。
“嘭！”一道沉重的狼牙棒砸在他的肩头，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季尘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剑光也不如最初那般凌厉。更多的攻击落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他依旧在战斗，眼神中的冰冷与恨意没有丝毫减弱。
他如同一个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用最后的力量清理着这些他早已厌弃的“污秽”。
最终，在斩杀了不知第多少个敌人后，他拄着长剑，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鲜血浸透了他灰色的布衣，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小滩。
他周围，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但仍有十几名实力较强的盗匪。
惊魂未定地围着他，不敢轻易上前，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为……为什么？”残狼捂着断臂处，脸色惨白，嘶声问道，“首领……你为什么要背叛兄弟们？！我们哪里对不起你？！”
季尘用剑撑着地，试图稳住摇晃的身形，他抬起头，脸上沾满了血污，却露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声音嘶哑而低沉：
“我老了……我还能做事的时间不多了……”
他闷哼着，一点点，艰难地试图站起来，仿佛要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
他口中后半段话，也随着他站起的动作，缓缓吐出，带着一种积压了三百年的沉重与疯狂：
“我就是……无法等待了……我没法再等了！”
他大口喘着气，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穿透了这血腥的大厅。
看到了遥远时空之外的某个景象，看到了他心目中……真正的帝王踏上王座的画面！
没人懂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残存的盗匪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他不行了！快！杀了他！”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余的盗匪鼓起最后的勇气，再次挥舞兵刃冲了上来，想要将这个“背叛者”乱刀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浓郁暗影与死亡气息的剑芒，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从大厅入口处骤然亮起！剑芒过处，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盗匪瞬间被腰斩！
一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以惊人的速度冲入大厅，挡在了季尘身前。正是昆英！
他手持一柄样式与季尘那柄漆黑小刀相似，却更长一些的短剑，眼神冰冷如霜。
周身散发着金丹巅峰（接近元婴）的强横气息！
在他身后，还有十余名气息精悍、明显是季尘真正心腹（或者说，是他后来培养的、与老派盗贼并非一路人）的暗刃精锐紧随而入！
“保护首领！”昆英低喝一声，与那些心腹立刻结阵，将重伤的季尘护在中央，与残存的盗匪对峙。
几乎在同一时间，莫凡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大厅中。
他看了一眼重伤但依旧倔强站立的季尘，又扫过场中剩余的盗匪，眼神淡漠。
“清理干净。”莫凡淡淡地对昆英说了一句，甚至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思。
昆英和他带来的心腹如同虎入羊群，对那群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叛匪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莫凡走到季尘身边，看着他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真的老了啊。”
季尘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谄媚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咳嗽，带出更多的血沫。
就在昆英等人即将彻底清理完叛匪时，大厅外再次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竟是原本驻扎在谷外的一部分盗匪，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数量足有上百人！
他们虽然个体实力不如大厅内的核心，但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些后来者看到大厅内的惨状，又惊又怒，立刻将出口堵死，刀剑出鞘，对准了莫凡、昆英和重伤的季尘，形势再次变得危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个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威严与力量的身影，缓缓从大厅入口处的风雪中走来。
是乾灵汐。
她并没有走远，或者说，在莫凡的庇护下，她目睹了大部分过程。
此刻，她不再是以往那个需要被保护、有些怯弱的少女。
她的身上，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却尊贵无比的明黄色光晕，那是乾坤仙国国运在她身上凝聚的显化！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步伐沉稳，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这片天地共鸣，一股无形的、令人心生敬畏的皇者威压弥漫开来！
她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堵在门口、惊疑不定的盗匪。
没有言语，但那纯粹的、源自血脉和国运的威严，却如同山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股煌煌天威与莫凡那深不可测的冰冷气息双重压迫下，不知是谁先“哐当”
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剩余的盗匪们纷纷丢下武器，面色惶恐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吾等……叩见公主殿下！愿效忠公主，万死不辞！”求饶和效忠的声音此起彼伏。
乾灵汐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以剑拄地、浑身浴血却依旧努力挺直脊梁的男人身上。
季尘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乾灵汐，看着她身上那纯净而强大的国运光辉，看着她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担当。
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剧烈翻涌，最终，尽数化为了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与……释然。
他松开拄着的长剑，任由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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