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县衙最近、最热闹的茶楼,正是听风轩!
李旺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进了听风轩,此时茶楼里依旧人声鼎沸。他环顾四周,看到不少熟面孔和好奇的目光,那股倾诉欲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跳到一张空着的茶桌上,用力一拍桌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扯着嗓子,满面红光、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今日我李旺高兴,有件妙事与诸位分享分享!”
茶客们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纷纷停下交谈,好奇地望过来。
李旺更加得意,唾沫横飞地开始讲述:“就前几日,我那侄儿茂才在学堂里,略施小计,便让那个自以为学问好、瞧不起人的穷酸柳文,彻底栽进了泥潭里!哈哈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似乎知道柳文案,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们猜怎么着?”李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实则声音依旧很大,“那十两银子,根本就没丢!是我那侄儿自己藏起来,又偷偷塞到柳文那破铺盖卷底下的!人赃并获!那傻小子百口莫辩!哈哈哈!”
满堂哗然!虽然早有猜测,但由主谋者的亲叔父、县衙书吏亲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极具冲击力!
“还有更妙的呢!”李旺愈发兴奋,简直口沫横飞,“今天早上,柳文那傻子的爹,哭爹喊娘地求到我门上,乖乖奉上了十五两雪花银!求我高抬贵手!啧啧,真是蠢得可以!等我再榨出剩下的十五两,随便打点一下,判那柳文个流放,路上随便弄个意外,这事儿就彻底了了!我侄儿的前程没了绊脚石,我还白得三十两!这买卖,做得值吧?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张狂无比,仿佛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智谋之士。
整个茶楼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恶行和嚣张的态度惊呆了!
然而,就在这时,李旺那被精神念力无限放大的倾诉欲和得意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理智瞬间回归!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恐惧和惨白!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四周那些震惊、鄙夷、愤怒的目光,浑身如坠冰窟,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不……不是……我刚才胡说八道的……我……”他语无伦次地想辩解,想否认。
但已经太晚了!
“畜生!”一个老者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怒吼道。
“无耻之尤!构陷同窗,贪赃枉法!”
“拿下他!去见官!”
“对!去见县太爷!”
群情激愤!茶客们纷纷围了上来,怒斥声、叫骂声响成一片。更有几个热血的书生和仗义的商户,直接上前扭住了试图逃跑的李旺。
“不是我……是你们听错了……放开我……”李旺拼命挣扎,面如死灰,彻底慌了神。
这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的柳安、以及不放心跟来的柳周氏、柳明看在眼里。他们听着周围人复述李旺刚才那番“自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如此歹毒!
柳安气得浑身发抖,柳周氏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天杀的!真是天杀的啊!我的文儿冤啊!”
柳明更是双眼赤红,就要冲上去打那李旺,被旁人拦住。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处,林喻缓缓收回了目光,转身悄然离去,仿佛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旺在精神念力影响下的当众“自首”,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这比任何物证都来得直接有力!
很快,县衙的差役闻讯赶来,面对群情汹汹和无数证人的指证,不得不将面如土色、瘫软如泥的李旺锁拿回衙。
县令大人也被惊动了。得知自家书吏竟闹出如此丑闻,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行暴露,气得脸色铁青。此事若处理不当,他这县令的官声也要受损!
他立刻升堂问案。有了李旺那番“疯话”作为突破口,再加上愤怒的民众和柳家人的哭诉,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李旺为保住官职和性命,不得不将罪责大部分推给侄儿李茂才,声称是受其蒙蔽。衙役立刻去李家抓来了早已吓傻的李茂才。面对如山铁证和叔父的反咬,李茂才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嚎哭着承认了所有罪行:因嫉妒柳文学问,恐其抢了自己县试风头,便与叔父合谋,自导自演了失窃案,栽赃陷害。
真相大白于公堂之上!
县令当堂判决:李茂才革去功名(虽只是童生资格),重打五十大板,收监候审,依律严办;书吏李旺,贪赃枉法,构陷良善,罪加一等,革去吏职,同样收监候审;柳文蒙冤受屈,当堂释放;其所“窃”之十两银子,乃贼赃,发还柳家;李旺所收柳安十五两银,加倍罚没,共三十两,赔偿柳文精神损失及医药费。
柳文很快被狱卒搀扶了出来。他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痕,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和激动。看到家人,顿时泪流满面,一家人在公堂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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