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风号”残骸的舱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闷响,将短暂的盟友和温暖的庇护所彻底隔绝。外面,是瓦格哈尔永无止境的寒风和冰雪。514团的成员们站在凛冽的空气中,身边是满载补给和弹药的雪橇,以及那三台用防水布半遮着、却依旧难掩其钢铁轮廓的哨兵机甲。
短暂的休整和丰厚的报酬并未带来多少轻松,反而让前路的抉择变得更加沉重。瓦西里的提议——一起离开,远走高飞——像一颗诱人的禁果,悬在每个人心头。自由,无拘无束,远离帝国和审判庭的掌控,这几乎是他们这些在泥泞中挣扎的老兵梦寐以求的结局。
戈尔东抚摸着其中一台哨兵机甲的冰冷腿部装甲,咂了咂嘴:“妈的,跟着那帮地头蛇跑路,好像也挺不错?至少不用再看审判庭那帮孙子的脸色了。”
柯西金清点着箱子里的金条,眼神闪烁,显然在快速计算着这些财富在黑市上的购买力:“是啊,团长,有了这些本钱,咱们找个边缘世界当土皇帝,不比回去受气强?”
连一向沉默的“炸弹”都罕见地表达了倾向:“南无无量帝皇爷……若遁世可保平安,亦是功德。”
新兵戴夫看着老兵的争论,内心充满矛盾。瓦西里他们的世界虽然艰难,但有一种自给自足的坚韧和自由,而返回帝国体系,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猜忌、审查甚至更糟的下场。理智告诉他,离开似乎是更“明智”的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卡尔团长身上,等待他的决定。
卡尔团长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台哨兵机甲前,伸手抹去观察窗上的冰霜,凝视着里面陈旧但依旧可用的操控界面。他的目光深沉,仿佛穿透了钢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远走高飞……”卡尔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听起来很美。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用这些金条买块地,或者在某个巢都开个酒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但然后呢?”
他转过身,背对着寒风,面对着他的兄弟们。
“然后,我们会成为什么?一群拥有军用装备、经历过残酷战争、却没有任何归属的流浪汉?在帝国边境,这种肥羊会是什么下场?海盗、异形、混沌信徒……甚至只是当地的黑帮,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没有后勤,没有支援,没有情报网,我们这点家底,能撑多久?”
他的话像冰水一样浇在众人发热的头脑上。戈尔东皱起了眉头,柯西金拨弄金条的手指停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卡尔的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我们是谁?我们是帝国卫队,第514侦察团。哪怕我们的记录再烂,哪怕我们再不守规矩,这身皮,这个编号,是我们还能在这个操蛋的宇宙里有一丝立足之地的根本。丢了它,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群可以随意剿灭的逃兵”
他走到队伍中间,看着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面孔。
“回去,是自投罗网。我知道。审判庭不会给我们好脸色,军务部可能会把我们拆散塞进刑罚军团。前路艰难,甚至九死一生。”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但是,回去,我们至少还在牌桌上!我们还有机会利用规则,利用漏洞,利用帝国这台庞大机器内部的矛盾来周旋!我们熟悉怎么在体制的夹缝里生存!而离开……意味着我们亲手撕掉了唯一的护身符,跳进了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森林!”
他指向那三台哨兵机甲和装满财宝的箱子:“这些,不是我们退休的资本,而是我们回去之后,用来周旋、用来买路、用来增加活下去筹码的本钱!”
卡尔团长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斩钉截铁地说:“苟活,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死。苟活,是想尽一切办法,在绝境中找到生机!现在,返回帝国体系,利用我们这次‘成功’完成任务作为筹码,去和那些官僚、和审判官讨价还价,争取一个继续存在的机会——这才是最符合‘一切为了活着’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资源,为整个团争取到继续生存下去的空间!”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静而充满力量:“我们是军务部眼中的渣滓,是兵痞,是常年在刑罚军团边缘试探的刺头。但我们也是一个整体,是能互相托付性命的兄弟。我不能为了一个看似安逸实则虚幻的未来,把整个团的命运赌上去。要活,我们一起活在这个粪坑一样的体制里,利用它,钻它的空子,直到榨干它最后一滴价值!或者……”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直到我们找到真正能安全离开的那一天。但那一天,绝不是现在,绝不是在我们如此弱小的时候!”
一番话,如暮鼓晨钟,敲醒了被短暂财富和自由诱惑的众人。
戈尔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重重一拍哨兵机甲的装甲,发出哐当一声响:“妈的!团长说得对!跑了是爽一时,然后就得被各路牛鬼蛇神追着啃!老子宁愿回去跟审判庭还有军务部的老狐狸们斗心眼,至少他们的套路咱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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