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的余晖如熔金泼洒,玛多县的古城遗址旁,临时搭建的文物修复棚里飘出淡淡石膏香。君墨尘踩着碎石走近,道袍下摆沾着沙尘,倒与这荒漠残垣生出几分相融的古意——自江南别过柳如烟,他依天眼指引西来三日,终于在此捕捉到纯阴之气的微弱波动。
棚内动静先入耳目,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女声正低声自语:“这枚牛角梳的榫卯结构已松脱,需用昆仑胶调和朱砂加固,方能保其千年不腐。”君墨尘掀帘而入的刹那,目光便被那抹素白身影牢牢锁住。
姬瑶正伏案修复一件楼兰时期的牛角梳,乌黑长发如瀑垂落,发梢系着简单的素色丝带,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扫过肩头。一身改良式汉服剪裁合体,勾勒出纤细却不失柔韧的腰肢,裙摆下露出的一截皓腕抵在案上,肤色白得似昆仑山上的积雪,恰应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佳句。她足蹬素色布靴,靴沿沾着细沙,却丝毫不减其清雅之气,抬眸时那双杏眼如秋水横波,真应了白居易“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的描摹,配上鹅蛋形的脸蛋与挺翘鼻梁,竟让这荒漠陋室都因她而焕发光彩。
“阁下是何人?此处乃文物修复现场,谢绝参观。”姬瑶的声音清冷如冰川融水,手中羊毫笔并未停下,指尖灵巧地挑动着细小的木楔。她方才已察觉有人靠近,只是文物修复需凝神静气,直到对方踏入棚内才出言询问。
君墨尘尚未开口,棚外突然闯进五个彪形大汉,为首者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洛阳铲,盯着案上的牛角梳狞笑:“姬小姐好兴致,这楼兰公主的遗物,不如让给哥哥们换些银两?”说话间便要伸手去抢。这些人是盘踞在昆仑附近的盗墓贼,听闻有楼兰王室后裔在此修复文物,专程赶来劫宝。
姬瑶身形一闪避开,右手悄然按向桌下的西域短剑,冷声呵斥:“此乃国家文物,尔等盗掘古迹已是犯法,还敢公然抢掠?”她虽有武道功底,却因顾忌案上文物不敢贸然动手,一时间竟陷入被动。
“犯法?这荒山野岭的,杀了你跑去扎陵湖喂鱼,谁能知晓?”盗墓贼头目说着便挥拳打来,拳风裹挟着黄沙直扑姬瑶面门。
就在此时,君墨尘身形微动,道袍袖摆轻扬,玄清柔劲无声涌出。那头目只觉拳头撞上棉花,力道瞬间消散,反而重心不稳朝前扑去,“咚”地撞在石案上,额头起了个大包。其余盗匪见状怒喝着围上来,君墨尘足尖点地旋身,动作行云流水如闲庭信步,每出一招皆暗含章法,口中还朗声吟道:“盗掘丘坟若豺狼,敢欺文物护花娘?昆仑有灵应怒喝,岂容宵小乱纲常!”
话音落时,四个盗匪已尽数倒地哀嚎。姬瑶眸中闪过惊色,这看似瘦弱的道士身手竟如此逆天,且出招间带着一股难言的古韵,让她莫名生出熟悉之感。
君墨尘转身看向她,温润一笑:“姑娘莫怕,些许蟊贼而已。”他目光扫过案上的牛角梳,天眼骤然微亮——梳齿间残留的灵气与纯阴之气交织,更有一缕熟悉的因果线缠绕其上。
“多谢道长援手。”姬瑶敛衽行礼,语气缓和了几分,“小女子姬瑶,乃楼兰王室后裔,在此负责修复出土文物。”她望着君墨尘的眼睛,那双眼眸深邃如古潭,竟让她想起梦中反复出现的西域星空。
君墨尘指尖轻触牛角梳,眼前瞬间闪过漫天黄沙。公元前126年的楼兰城,他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站在城头护着一袭红衣的公主姬瑶。城楼下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他挥枪斩杀数人,回头对城楼上的她喊道:“公主放心,末将在,楼兰在!”姬瑶手举牛角号,用尽气力吹响,号声穿透硝烟,城中百姓纷纷拿起武器助战。直至城破前一刻,他将这枚牛角梳塞到她手中:“此梳乃昆仑不死树所制,愿它护你周全!”最终他力竭战死,姬瑶抱着梳齿泣血,纵身跃入了孔雀河……
“道长?道长您没事吧?”姬瑶的声音将君墨尘拉回现实,见他眸中闪过悲怆与温柔,心中疑惑更甚。
君墨尘回过神,指尖轻抚梳面,轻声道:“此梳材质非凡,应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不死树所制,当年西王母麾下巫彭一族常用此木为器。”他抬眸看向姬瑶,“《论语》有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姑娘守护先祖遗物,这份坚守,胜过世间无数浮华。”
姬瑶闻言一怔,随即眸中泛起光彩:“道长竟也知晓不死树传说?世人多以为那是虚妄之言。”她自幼听族中长辈讲述楼兰旧事,提及不死树与西王母的渊源,却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道来。
此时倒地的盗墓贼头目突然挣扎着爬起,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口中念念有词。令牌瞬间涌出黑气,化作一只利爪扑向姬瑶:“既然得不到文物,便取你这楼兰后裔的心头血!”这是他偶然得到的魔界信物,能召唤低阶魔物。
君墨尘眼神骤冷,左手掐诀,玄清真气凝聚成剑:“邪魔歪道,也敢放肆!”天眼直视那团黑气,清晰瞧见其轮回轨迹——此魔前世乃是楼兰城的叛徒,因贪生怕死打开城门,死后坠入魔道永世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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