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六月的雷阵雨,是带着狠劲砸下来的。
豆大的雨珠砸在青源堂的红砖瓦上,噼啪声响得能盖过里屋的咳嗽。林秋生蹲在后院竹棚下,指尖刚碰到金线莲的叶片,突然一阵发麻 —— 这株能治风寒的金贵草药,叶脉里藏着的灵脉气息,竟乱得像被揉皱的纸。
“秋生!” 母亲林春桃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化不开的沙哑。
他应着要起身,眼角余光却被百草谷的方向勾住 —— 那片封了几十年的宋代古窑上空,竟飘着团青色磷火!不是山野里乱窜的鬼火,那火顺着一道看不见的线绕圈,忽明忽暗间,竟画出了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针灸铜人图》上,“陶道穴” 的纹路!
“咳…… 咳咳!”
里屋的咳嗽声突然变厉,像有只手在扯母亲的喉咙。秋生顾不上磷火,抓着竹筛就往屋里冲,推开门的瞬间,药味混着血腥味撞进鼻腔。母亲坐在藤椅上,素色手帕攥得指节发白,脸色白得像德化窑刚出的瓷,帕子上渗的血,竟不是殷红,是泛着陶土的褐。
“娘!” 他扑过去扶母亲,指尖无意间蹭到她的手腕,猛地顿住 —— 白皙的皮肤上,爬着道淡褐色的细纹路,像窑工在瓷坯上描的弦纹,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没事…… 就是受了凉。” 母亲慌忙把手往袖子里缩,想藏起手帕,却被秋生攥住手腕。“这纹路怎么来的?还有这血 ——”
“哪有什么纹路?” 母亲别开眼,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许是擦药沾了陶土……”
秋生的心沉了沉。母亲最忌讳古窑的陶土,连百草谷的边都不肯靠近,怎么会沾到?
就在这时,“嗡 ——”
药柜突然发出低沉的鸣响。是父亲留下的德化白瓷药罐,罐身上刻着的保生大帝药葫芦,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青光,鸣响的节奏,竟和窗外的雨声、远处晋江的潮汐,隐隐合在了一起。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地取出药罐,指尖摸到罐底时,呼吸骤然停住 —— 罐底的细小纹路,竟和母亲手腕的窑纹、磷火的轨迹,甚至《针灸铜人图》的 “陶道穴”,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一个惊悚的念头撞进脑子里:母亲的病、这药罐、百草谷的磷火,全和那片古窑有关!
“秋生,别碰那罐子!” 母亲的声音发着颤,“老辈人说,古窑里的东西沾着‘窑鬼’,碰不得 ——”
“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秋生转身看她,怀里的《针灸铜人图》像揣了团火,烫得心口发慌,“你的病、这纹路、磷火,肯定有关系!”
父亲临终前反复说 “护好母亲,远离古窑”,可现在,麻烦已经找上门了,怎么远离?
母亲沉默了许久,眼泪终于落下来:“三十年前,你爹还是太素门弟子时,去过百草谷古窑…… 回来后就再也不提,只说那地方藏着‘会吃人的陶灵’。前几日我去山涧洗衣,无意间靠近了禁田的边界……”
话没说完,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百草谷的磷火又亮了,这次看得更清 —— 那是灵脉异动的灵光,顺着针灸图的穴位游走,像在指引,又像在求救。药罐的鸣响更急,青光映得母亲的脸愈发苍白。
秋生攥紧药罐,指节泛白。族规说 “禁入百草谷,违者逐出族”,可母亲的咳嗽声还在耳边,那陶土色的血还在帕子上洇着,他退不得。
“娘,我去灶房给你熬金线莲汤。” 他把药罐放回柜里,语气故意放轻松,转身时却悄悄摸出《针灸铜人图》揣进怀里,又摘了几片能驱寒邪的海风藤。
灶房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锅里的金线莲在水中舒展,可秋生的心绪乱得很 —— 父亲的遗言、母亲的窑纹、磷火的轨迹,这些碎片像散在桌上的瓷片,只差一块就能拼出真相。
而那块真相,一定在百草谷的古窑里。
子时的钟声从土地庙传来,雨势渐渐小了。秋生把药汤端给母亲,看着她喝完躺下,轻轻带上门。夜色浓得像墨,百草谷的磷火还在亮着,像盏引路灯。他紧了紧怀里的医图,踏着满地月光,朝禁田的方向走去 —— 娘的命,他必须救。
喜欢青源问仙请大家收藏:(m.2yq.org)青源问仙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