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示警的余波在燕京基地内外回荡,带来了一段诡异而珍贵的平静期。围墙外的变异体活动几乎归于死寂,连最常见的游荡者都销声匿迹。然而,这种寂静并非胜利的号角,反而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低气压,让每一个幸存者都感到一种日益增长的窒息感。
基地内部,资源匮乏的阴影并未因短暂的和平而散去,反而更加清晰地映照在每一张疲惫的脸上。老陈的金属回收车间里,能拆解的金属构件已所剩无几,工人们不得不开始熔炼那些承载着旧时代记忆印刻着花纹的金属装饰品,将它们锻造成冰冷粗糙的弹头。每一发子弹的诞生,都伴随着一段往昔文明的消逝。
医疗区内,李潇面对空荡荡的药品架,陷入了更深的无力感。植物替代药物的效果有限,伤员的感染率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她不得不做出更残酷的决定:将有限的镇静剂留给那些在变异过程中痛苦嘶嚎的士兵,让他们有尊严地走完最后一程,而非用在那些虽痛苦但尚存希望的伤员身上。每一次注射,都像是在她心上刻下一道新的伤痕。
这种高压下的生存,也开始悄然磨损着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以往共享的一盒罐头,如今可能会引发悄声的争执;分配饮用水时,警惕和计算的眼神多了起来。往日的团结仍在,但其下已然出现了源于求生本能的裂痕。教师们努力在孩子们面前维持着秩序与希望,但孩子们澄澈的眼睛里,也过早地映入了成人世界的沉重与戒备。
王磊的伤势在缓慢恢复,失去左耳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这远不及他心中的焦虑。他每日巡视防线,看着士兵们利用这难得的平静,用变异体的骨头和几丁质外壳打磨成近战武器,用废弃轮胎和铁丝制作更多的简易陷阱。他们在准备,但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敌人下次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暴力,这些准备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平静在第十五天被打破。并非来自预期中的大军压境,而是一系列令人困惑的异常事件。
首先是一支外出搜寻物资的小队,他们带回来几具变异体的尸体——不是被击杀的,而是仿佛自我了结。它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异近乎琉璃化的状态,内部结构自我溶解,没有留下任何可研究的生物组织。
紧接着,基地的水源净化厂再次报告异常。过滤系统捕捉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微小生物孢子,它们不具备攻击性,却能在水体中迅速繁殖,消耗水中的氧气,并释放出微量的神经抑制毒素。虽然不足以致命,但长期饮用会导致反应迟缓和精神萎靡。这不再是破坏,而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污染。
最令人不安的报告来自秦风。他在一次深度感知后,带着极大的困惑向林曼和陈静描述:“那个庞大的意识网络…它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单一冰冷的计算洪流,而是…出现了许多细微的不同‘音调’。它们在…分化?或者说,在…专业化?我感觉到一些意识在专注于环境改造,一些在分析我们的技术,还有一些…在模拟我们的社会结构。”
林曼博士立刻抓住了关键:“它在学习我们的弱点,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还有心理和社会结构上的。它在尝试用最低的能耗来瓦解我们。”
新的攻击模式很快显现。它不再依赖于狰狞的怪物和震天的嘶吼,而是化作了无形之手,精准地拨动着人类脆弱的神经。
基地的无线电接收装置开始间歇性地收到一些来源不明的信号片段。有时是旧时代欢快的音乐,勾起着人们对往昔美好生活的痛苦回忆;有时是断断续续模仿人类遇难求救的哭喊声,考验着士兵们的心理承受力和决策能力(是否派出救援?是不是陷阱?);甚至有一次,信号里清晰地播放了基地内部某个次要防御节点的布防细节,引发了持续数小时的内部审查与信任危机。
与此同时,一种新型被命名为“惑心魔”的变异体开始零星出现。它们体型较小,行动迅捷,并不直接攻击,而是能释放出一种特殊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引发吸入者强烈的负面情绪——深沉的沮丧、无端的恐惧、对同伴的猜忌,甚至是对自我存在的怀疑。虽然效果短暂,但在资源匮乏、精神紧绷的基地内部,这种情绪瘟疫的破坏力,有时比刀剑更甚。
一名深受影响的年轻士兵在哨位上崩溃大哭,险些酿成走火事故;两名平民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口角大打出手,往日的互助情谊在无形中被瓦解。
王磊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敌人,已经将战争从物理层面提升到了心理和社会层面。它正在试图从内部腐蚀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
真正的危机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降临。基地的中央粮仓发出了紧急警报——储存着本应还能维持数周的主食作物(一种抗病毒土豆),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腐败!
李潇和林曼等人立刻赶到现场。只见仓库内的土豆表面覆盖上了一层诡异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霉菌,正在快速地分解着块茎内的淀粉和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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