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食指悬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蓝光在她眼底碎成星子,像深夜无人影院里唯一亮着的放映孔。
凌晨三点的咖啡早凉透了,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木纹在桌沿洇出深褐色的痕,指尖蹭过那圈湿渍时,黏腻的凉意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系统监测界面突然跳出刺目的红标,警报音未响,却像一根细针扎进耳膜,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瞳孔微缩,手指快速敲击键盘——镜面控制程序的代码层里,竟藏着段跳动的强制笑脸滤镜脚本,卡通贴纸的PNG格式标识在后台闪得人心慌,像小丑咧开的嘴,一闪一合。
更糟的是心跳感应模块的延迟曲线,原本0.3秒的响应时间被拉长成锯齿状的波峰,数据滞后足足五秒,仿佛有人故意在系统脉搏里塞了团棉花。
谁改的?她喃喃自语,指尖在IP追踪栏重重一按,金属触感从指腹传来,冷得像冰。
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后槽牙咬得发酸——登录端显示节目组内网-剪辑总监权限。
周临江的油头在记忆里晃了晃,他昨天在会议室拍桌子的声响突然清晰,掌心拍木的“砰”声震得她耳膜嗡鸣:搞什么心理密室?
观众要看尖叫,要爆点!
手机在掌心震动,老吴的来电显示像团火。昭昭啊,你问的三楼配电箱独立线路...老师傅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滋啦作响,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噪音,还在,就是昨天下班前,周导带了两个扛摄像机的小子来,说要拍设备存档,举着相机在配电箱前绕了三圈。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有根锈针在扎。
她早料到周临江会查影子协议,但对方动作这么快,显然是发现了云服务器的同步痕迹——那条她特意藏在奶奶病房Wi-Fi下的备份链路,信号最弱,本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暴露的缺口,像一道没关严的门缝,透出不该有的光。
谢了吴叔。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稳得像绷紧的琴弦,指尖却微微发颤,您帮我盯着配电箱,有动静立刻发消息。
挂了电话,她翻出通讯录最底端的号码——老耿影院维修。
那是父亲生前常合作的技术员,退休后还留着老式胶片设备。耿叔,能借我台胶片信号干扰器吗?她语速极快,话音像被风卷着,就用两小时,数字监控一干扰就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生锈齿轮转动般的笑声,沙哑得像老式放映机启动时的摩擦声:你爸当年修放映机,也总说就借两小时接着是翻找东西的响动,铁皮柜门吱呀作响,工具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拿去吧,在影院后门第三个储物箱,密码6213——你爸生日。
在林昭昭布置好干扰器的指令后,夜色渐淡,晨光如薄纱般爬上窗棂,玻璃上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陈小满抱着设备箱溜进密室,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这姑娘平时见人就低头,此刻却把鸭舌帽压得极低,后背绷成根弦,连呼吸都放得极浅。
林昭昭站在监控室,盯着画面里她蹲在暖风机旁的身影——金属外壳被撬开道缝,干扰器顺着缝隙滑进去,动作快得像只偷鱼的猫,指尖蹭过金属边缘时,发出细微的“咔”声。
搞定了。陈小满发完消息就匆匆离开,马尾辫扫过门框的瞬间,林昭昭看见她耳尖通红,像被晨风拂过的枫叶。
这孩子,连跑都踮着脚,鞋底与地板摩擦的窸窣声,像猫尾扫过地毯。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敲在神经末梢。
林昭昭咬着唇,把心跳触发代码整段删掉,指尖在呼吸频率站立时长两个模块间跳跃,触控板微凉,像贴着一块冰。复合判定...她低声念着,声音轻得几乎被呼吸吞没,周临江查代码能看懂心跳,可呼吸频率的算法是奶奶教的压力模型,他绝对摸不着门道。
日记本摊开在旁边,墨迹未干,纸面还泛着轻微的湿痕,她写下时笔尖几乎划破纸背:当有人想篡改你的系统,你就让它变成他们看不懂的语言。
试机那晚,周临江带着三个扛仪器的男人撞开密室门。
他西装革履,胸针在头顶射灯下闪着冷光,活像只开屏的孔雀,脚步沉重,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林设计师,我们按流程检查设备。他指节敲了敲镜面,玻璃震出一圈细微的波纹,毕竟是直播,出不得岔子。
林昭昭靠在墙角,看着他们的扫描枪扫过每一寸墙面。
干扰器藏在暖风机里,胶片信号把数字设备搅成了浆糊,扫描枪的屏幕上全是雪花点,滋啦作响的噪音从设备扬声器里漏出,像旧电视没信号时的哀鸣。
周临江的眉峰渐渐拧成结,最后甩下句暂时没问题,带着人扬长而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留下一地寂静。
门刚关上,林昭昭立刻远程启动测试。
镜面里的倒影清晰得能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心跳感应灯随着脉搏明灭,像串跳动的星子,在寂静中闪烁出微弱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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