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恶狠狠地用手电筒光柱戳了戳老板娘:“管好你这儿的蠢货!大半夜的换灯泡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再有下次,连你一起收拾!”
说完,仿佛逃离一个巨大的晦气源,带着人骂骂咧咧、脚步匆匆地冲下了楼。
“哐当!”楼下大门被重重摔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汪细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自己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像一滩烂泥,也不管床单有多脏,直接瘫坐下去。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后背的粗布工装,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几分钟高度紧张、用尽全力的表演,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和体力,比在工地上连续扛一天水泥还要累上无数倍。
老板娘惊魂未定地走上来,从柜子里找到手电筒打开。
昏黄的光束下,映照出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瘫坐在床上、眼神从惊恐茫然逐渐恢复清明的汪细卫。
她的表情复杂极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满地狼藉的心疼,更多的是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小兄弟……你……你这手……可真是行啊!可惜我两个灯泡了……唉……”
汪细卫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撑着黏腻的床面,挣扎着站起来,感觉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他可是听说过干这事如果被抓,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师傅骂几句也就算了,如果消息传回去,让潘高园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他看都没看老板娘,也顾不上满地扎人的玻璃渣,踉踉跄跄、而又非常快速地冲下那狭窄陡峭的楼梯,一头扎进外面那霓虹闪烁、却冰冷陌生到令人心寒的夜色里。
城市的喧嚣此刻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他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回到那个只有汗味、鼾声和同样陌生的小旅馆!
先熬过这个噩梦般的夜晚,完成这次该死的采购任务。
回到小旅馆里,汪细卫躺在小旅馆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窗外城市的微光透进来,他才不知不觉中合上双眼。
第二天清晨,李池卫师傅嘬着烟屁股,眉头拧着,盯着那张勾画得密密麻麻的采购单,最后一拍大腿。
“去省城!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白跑!东西必须凑齐!顺便也摸摸省城建筑材料的底价,心里好有个数!”
这个决定让汪细卫和老马都精神一振。
汪细卫是单纯地向往那传说中的大城市;老马则无所谓,横竖花着李老板的钱,跑远点还能多挣几天工钱,乐得逍遥。
将采购好的设备仔细打包、捆扎结实,寄存在小旅馆老板那间堆满杂物的后院棚子里。
这次没有用那辆漆皮斑驳、一路“哼哼唧唧”的老解放卡车,害怕半路趴窝,或者进城被拦。
大家坐上长途汽车,载着三人的期望,摇摇晃晃地驶向更远的省城。
省城,果然是大地方!宽阔的马路,鳞次栉比的高楼,看得汪细卫眼花缭乱。
李师傅要找的建筑材料公司,在出租车师傅的指引下,很快找到。
巨大的仓库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钢铁、水泥和橡胶混合的独特气味。
成捆的钢筋码得像小山,一袋袋水泥堆砌成墙,各种型号的钢管、塑料管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规模和气派,远非市里那些小门市可比。
李池卫师傅眼睛发亮,像一头扎进了宝库。
他仔细询问着各种材料的型号、规格,掏出小本子,用粗壮的手指捏着铅笔头,极其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价格。
越急,他的脸色越沉,眉头锁得越紧。
省城的批发价,竟然比他乡里那个供货商报的价,足足低了近四分之一!
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和巨大的懊悔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要是早来一趟,乡里那个工程,少说能多赚六七万啊……这个数!” 这个念头像重锤一样砸得他胸口发闷。
他狠狠嘬了一口烟,烟头几乎烫到手指。
懊悔无用!
但这次省城之行,这血淋淋的价格差,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认知的枷锁:信息,就是真金白银!
汪细卫也在一旁默默记着那些价格,心里翻江倒海。
钢筋、水泥、沙石……这些冰冷物件的数字,在他脑海里飞快地组合、计算。
“要是按这个价……好像……好像用砖头水泥盖房,比老家用木头大梁、土坯墙,算下来还更划算、更结实、更节省时间?”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潘高园描绘的那个“新家”的轮廓,仿佛第一次有了坚实的地基!
这想法一旦冒头,就再也按捺不住。
但他知道,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和园子商量,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直到李师傅心满意足地采购齐了清单上的设备,还额外添置了几样趁手的新工具,脸上的阴霾才被收获的喜悦冲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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