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念心软,提前告诉家属和病人,自己不擅长此类病的治疗,只是冒险开了些缓解疼痛的药,结果病人还是走了。
这时家属反咬一口,以“无证行医”为由闹上门来索要赔偿。
乡里和了稀泥,沈老心灰意冷,都说清楚了,你们还上门闹,这不是明着来讹诈自己嘛?!
沈老爷子当众摔了十块钱,立誓从此封针罢诊,不再沾惹是非。
“所以……老爷子这些年,轻易不伸手了。”吴医生最后无奈地总结道,眼神里满是惋惜。
钱左秀听完,心沉到了谷底,这事当时也听说了,不过没涉及到自己,大家也就当听一个笑话。
她看着担架上气息奄奄的儿子,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涌了上来。
她“噗通”一声,竟是朝着刚刚放下担架、累得直喘粗气的四个汉子跪了下去!
老杨头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老嫂子!你这是干啥!”
“老杨兄弟!牛家侄子!小军!求求你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把细能抬到灵水村沈老爷子家!我钱左秀这辈子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钱左秀声泪俱下,额头几乎要磕在地上。
她也知道,这时送人上门去求人是最能解决问题的方式,最关键的是送上门去!
老杨头看着担架上年轻却命悬一线的汪细能,再看看眼前绝望的老母亲,心头一软。
他和牛家兄弟、杨小军交换了个眼神,疲惫却坚定地点了头:“走!去灵水村!”
一行人抬着担架,再次踏上蜿蜒崎岖的山路,打着临时购买的手电,朝着更深处的灵水村沈老爷子家里前进。
大家晚饭没吃,只能趁着换着抬人的时候,向嘴里塞几块饼干。
夜露打湿了衣襟,担架上的汪细能气息愈发微弱,身体冰凉,已出现了休克的征兆。
好不容易摸到灵水村沈老爷子那间清幽却略显孤独的小院,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了老人。
沈老爷子披衣开门,一个须发皆白,眼神却依然清亮老人出现在门口。
他借着油灯看清担架上的惨状和这群不速之客,听完钱左秀语无伦次的哀求,眉头立刻锁成了川字。
连连摆手后退:“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伤太重了!耽搁不起!赶紧抬走,往市里送!兴许……兴许还能保住命!”
崔咏梅这一路上,听着四位邻居,主要是老杨头断断续续讲起沈老的往事,心中早已百感交集。
此刻见沈老坚决推拒,再看看丈夫那死灰般的脸色和扭曲的断腿,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攫住了她。
她用力拨开人群,“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沈老门前的青石板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爷爷!”崔咏梅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求求您!救救他!我记得您呢!我听我妈给我讲过,小时候我发高烧抽风,眼看不行了,是您老几针给扎回来的!”
“我娘说,我的命是您捡的!今天,求您再发发慈悲,捡他一条命,保住他这条腿!只要您伸手,治好了我们全家给您磕头!治不好,那也是他的命!”
崔咏梅直起身子,伸出自己的中食指指着天,“我崔咏梅对天发誓,绝不怪您一句!若有半句怨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
她说完,又“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角瞬间见了血痕。
沈老爷子清亮的目光落在崔咏梅那张沾满泪水和泥土、却依稀能辨出几分当年小丫头模样的脸上,微微一怔。
他缓缓蹲下身,拉住崔咏梅,枯瘦的手指轻轻拂去她额角的血渍和尘土,眼神复杂地端详了片刻,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沧桑。
“是你这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即又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再看众人哀求的目光,默默起身,走向了担架旁昏迷不醒的汪细能。
油灯昏黄的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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