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偏偏就在自己折了腿、成了半个废人的时候怀上了呢?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像做梦。
真的……真有了吗?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又觉得不好意思,手指在杉木床的扶手上无意识地抠着。
崔咏梅这时却像换了个人。
方才那股子冲天的怨气和泼辣劲儿神奇地收敛了,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汪细能从未见过的、带着点羞怯又异常坚定的柔光。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潜藏在她骨子里的保护欲。
在确认自己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后,瞬间汹涌澎湃,让她整个人都沉静坚韧起来。
她走到汪细能躺椅边,蹲下身,主动拉住他那只不知所措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郑重。
“细能,你得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咱们……咱们有孩子了!”她的手心温热,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堂屋门槛旁,老汪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自制的烟叶在铜烟锅里明明灭灭,辛辣的烟雾缭绕着他沟壑纵横的脸。
但这次,那烟雾里似乎少了往日的烦闷焦躁,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甸甸的欣慰。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目光落在崔咏梅身上,又移开,望向门外暮色渐合的远山。
那眼神复杂,有对未来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家族血脉得以延续的踏实。
灶房门口,钱左秀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抹布,她倚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里被潘高园搀扶着的崔咏梅,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在她肚子上烧出个洞来。
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以后这重活累活……怕是真得自己多担待点了?
让怀着宝贝金孙(她心里已经笃定是孙子)的儿媳妇多歇歇?
这可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可不能出意外!
往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争吵拌嘴,此刻在“金孙”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汪细卫没有在汪家老宅多待。
他这次匆忙赶回来,主要是亲眼看看二弟汪细能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心里好有个底。
安慰的话说了几句,但他深知,弟弟也是成了家的男人,是这个小家的顶梁柱。
眼下他折了腿,家里这摊子事,终究要靠他自己和咏梅去扛。
汪细卫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大哥,能帮衬的有限,尤其是在钱左秀眼皮子底下。
如果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他们自然会开口。
没开口,自己硬凑上去……难道还没受够那份夹板气吗?
他现在的日子,也不过是刚在温饱线上站稳了脚跟。
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在石岩屋里挤着,那工地上的活计,风里来雨里去,挣的都是血汗钱。
眼下最要紧的,是房子!
分家时那点口粮田还在山上,可安身立命的窝呢?
连个宅基地的影子都还没着落!
年初分家后就被生计裹挟着四处奔波,一直忙到秋收,还没来得及请人看风水、去村里找人批地。
他绝不可能把新家安在石岩屋这里,也不想和汪家坳老宅挤在一起。
石岩屋那里地势逼仄,进出只有一条挂在山腰上的羊肠小道,挑担背篓都费劲,更别提以后拉砖运料。
而且后山陡峭,雨季里滚石滑坡的隐患像悬在头顶的剑。
安全,便利,才是安家的根本。
他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盖了那么多房子,那些关于“风水地势”、“藏风聚气”的讲究,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这回轮到自己,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请师傅亲自来掌掌眼,选一处真正的好地基。
但师傅来之前,自己这功课必须做足了,把村里村外适合建房的地块摸个透,省得到时被师傅笑话“没眼力见儿”。
汪细卫带着老婆孩子,和老宅里一众人告别。
汪细月也撑着腰站起身,跟娘家人告辞。
她怀着老梅家的骨肉,回娘家住一晚已是特批的恩典,今天再不回去,婆家怕是要派人来接了。
送走了小妹,汪细卫没急着回工棚,而是领着潘高园和蹦蹦跳跳的大狗子,开始在汪家坳的大院里一家一家地串门拜访。
既是久别回乡,和左邻右舍叙叙旧、联络感情,更是怀着深深的感激。
细能腿伤后,多亏了这些淳朴的乡邻帮衬抬人、捎口信。
农村人的情谊,质朴而醇厚。
许久不见的邻居登门,家家户户都热情洋溢。
条件好点的堂屋里点上昏黄的灯泡,或者就着灶火的光亮,主人家翻箱倒柜,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炒花生、南瓜子、甚至珍藏的几块冰糖都拿了出来,泡上粗茶,男人们递上自家种的旱烟叶子。
那份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款待,让深秋的夜也变得暖融融的。
杨春燕的父亲老杨头一家是最为热情。
闺女春燕跟着汪细卫在工地上做饭,不仅人安全,每月还能捎回一百块钱!
这对山里人家来说,是笔天大的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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