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箸落寒檐亲义尽,匠心破障引春晖(加更求五星好评)
夜色如墨,寒气透过木屋的缝隙丝丝渗入。汪细卫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望着被烟火熏得黝黑的屋顶,辗转反侧。身旁的潘高园、大狗子和小秋葵早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但他却毫无睡意。
白日里钱左岸那副饿鬼投胎的吃相和理直气壮的乞讨,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再是那个在母亲和舅舅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少年了。
如今他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们的父亲,是工地上几十号工友信赖的“汪工”。
他常年和穷人打交道,也见识过临乡领导的派头,体会过手握工程款的底气,更与形形色色的工人、石场老板打过交道。
可唯独对这个舅舅,他感到一种无力又愤怒的复杂情绪。
他在黑暗中皱紧了眉头,舅舅是真的懒吗?好像也不是。
记得以前生产队干活,或者谁家干活或者盖房需要帮工,他被人叫去,干得也算卖力气。
可为什么一回到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他就像换了个人?
屋后的山上到处都是宝,柴胡、天麻、黄莲、黄精……多少人家靠着农闲时上山挖药,换点油盐钱、给孩子添件新衣。
可他呢?听说倒是常跟着别人家的媳妇上山,挖来的药材却白白送了人,自己空着手回来,还能腆着脸笑!
还有那破房子!墙塌了一角又一角,看着就吓人。
家就在林场边上,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但凡他有点心,砍几棵树,慢慢收拾出来,搭个木屋总比现在那个随时可能塌的土坯房强吧?
万一……万一哪天晚上睡觉塌了……钱左岸死不足惜,可想到那两个面黄肌瘦、冬天还穿着单衣瑟瑟发抖的表弟妹,汪细卫的心就揪着疼。
管?怎么管?
帮?怎么帮?
给钱肯定落到舅舅手里,转眼就换了酒肉。
给东西?只怕转头就被他卖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让他烦躁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还没睡呢?”身旁的潘高园被他吵醒了,声音带着睡意,柔软的手臂轻轻搭在他身上,“还在想白天的事儿?”
“嗯,”汪细卫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堵得慌。”
潘高园往他身边靠了靠,将温软的身子整个偎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轻声安慰道:“别想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他就那样了,没救了。”
怀中突然塞进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淡淡的皂角清香混着女性特有的气息钻入鼻腔。
冬夜寒冷,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和亲密让汪细卫身体一僵,随即一股热流从小腹窜起。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妻子更紧地搂住。
潘高园感知到他的变化,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一声,仰起脸,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他的嘴唇。
木屋开始了乐曲演奏,一会是义勇军进行曲,激昂如冲锋的号角;一会是梅花三弄,时而时而缠绵如婉转的丝竹。
不知过了多久,这夜间的音乐才渐渐停歇,只剩下两人满足后慵懒的呼吸声。
然而安静没多久,小秋葵就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大概是饿了。
潘高园赶紧起身,将孩子抱到她和汪细卫中间的床上,侧躺着给她喂奶。
黑暗中,响起孩子满足的吮吸声和母亲轻柔的哼唱声。
汪细卫看着身边妻女的剪影,心里那点因舅舅而起的烦躁渐渐被一种平稳的踏实感取代……
除夕夜,依旧是在这间熟悉的木屋里度过。
没有了去年刚搬来时的新奇和兴奋,更多的是历经一年奔波后安稳团聚的平静。
他们依旧没去老宅团年守岁,汪细卫是怕母亲又给潘高园脸色看。
明知是去受气,何必自找不痛快?还是在自己的小窝里舒服。
吃过简单的年夜饭,哄睡了两个孩子。夫妻俩挤在火塘边,就着一盏一百瓦依然不怎么亮的灯泡,开始盘点一年的收成。
潘高园拿出一个旧铁盒子,里面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当然还有一个存折。
她仔细数着那叠主要是“大团结”的票子,眉头微微蹙着:“修房子真是花钱如流水……去年这时候,咱手里还有四千多呢。今年……满打满算,就剩下一千出头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和感慨。
汪细卫往火塘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着映在他脸上:“钱是花了,可房子立起来了啊!这才是咱们真正的家,最大的家当。值!”
他顿了顿,继续盘算着:“这一千多,开春先把院墙砌了,再把新房的门窗装上,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回工地,上半年再挣点,下半年就能给新屋里添置家具物什了。慢慢来,日子总会越来越像样。”
至于师傅李池卫提到的工程分成,汪细卫没细算过,也没太多期待。
“师傅不会亏待我的。”他语气笃定,“能从那漏风漏雨的石屋搬到这儿,还能起新房,生老二,都是亏了去年师傅给得多。要不然,咱哪敢动修房子的念头?怎么也得再攒个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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