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被厚重的乌云彻底吞噬。八王府并未因夜幕降临而沉寂,反而因连日来的清洗与肃杀,更添几分诡异的静谧。廊下的灯笼早早点亮,昏黄的光晕在渐起的夜风中摇曳,将树影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潮湿闷热,酝酿着一场迟迟未落的夏雨,压得人喘不过气。
栖梧苑内,灯火通明。
崔锦书屏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云裳一人在外间守着。她独自坐在内室窗边,面前摊着一本账册,目光却并未落在其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极轻的笃笃声,与她心底某种无声的焦躁相应和。
白日的金簪锁喉与令牌授权,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表面涟漪渐平,底下却暗流汹涌。她深知,钱禄的倒台绝非终点,那不过是苏太妃势力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庞然大物,仍潜藏在深水之下,伺机而动。
苏太妃……那个看似与世无争、深居简出的妇人。今日库房前她那两个心腹嬷嬷难看的神色,绝非仅仅因为失了颜面。她们背后,定有更深的谋划。
必须找到突破口。而最好的突破口,往往来自敌人松懈时的私语。
她看了一眼更漏,时辰已近亥时。依照往日观察,这个时辰,苏太妃所居的“静心苑”应已熄了主灯,只留值夜仆役。但那位太妃,似乎常有深夜难以安枕、于佛堂静坐或召心腹嬷嬷低声叙话的习惯。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风险极大。静心苑虽非龙潭虎穴,但守卫绝非栖梧苑可比。一旦被发现,她这位新晋王妃深夜潜行窥探,后果不堪设想。
但……诱惑同样巨大。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锐光。
起身,她并未更换夜行衣那般扎眼的装束,只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襦裙整理妥当,墨发用最简单的银簪绾紧。她吹熄了内室的烛火,只留外间一盏孤灯。推开后窗,一股带着土腥气的闷热夜风涌入。她如同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王府的夜,并非全然死寂。远处隐约传来巡夜护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更夫拖长的、带着睡意的梆子声。但这些声响反而衬得亭台楼阁间的阴影愈发深沉寂静。
崔锦书对王府布局早已熟记于心,避开主路,专挑花木扶疏、假山叠石的小径潜行。她的脚步极轻,落地无声,呼吸压得又低又缓,整个人如同一道飘忽的青烟,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间快速穿梭。
越靠近静心苑,她的心神绷得越紧。果然,此处的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院墙外时有护卫巡逻而过,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她伏在一丛茂密的忍冬花篱后,屏息观察了许久,才摸清护卫交替的间隙。抓住一个空档,她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掠过最后一段空旷地带,悄无声息地翻入了静心苑的后墙。
院内比外面更加安静,只闻虫鸣。主屋果然一片漆黑,唯有西厢角落的一间小佛堂,还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就是那里!
她的心微微提起,猫着腰,利用庭院中假山和花树的阴影,一点点向着那透出光亮的窗棂靠近。越是接近,她的动作越是谨慎,每一处落脚都经过深思熟虑,避免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她潜行至佛堂窗外一丛高大的芭蕉树下。宽大的叶片提供了绝佳的遮蔽。她伏低身体,如同蛰伏的猎豹,将耳朵缓缓贴近那微微支起一条缝隙透气的高窗。
窗内,果然传来极低的、絮絮的谈话声!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苍老些,带着惯有的恭顺腔调,是苏太妃身边那位姓赵的心腹嬷嬷!另一个,则略显疲惫沙哑,正是苏太妃本人!
“……那边……催得紧……这次失手……怕是已引起警觉……”赵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断断续续。
“警觉又如何?”苏太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怨怼,“他如今眼里只有那个小贱人!哪里还有半点母子情分!库房说撤就撤……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这静心苑也抄了?!”
“娘娘慎言!”赵嬷嬷声音带着惊恐,“隔墙有耳啊!”
“这深更半夜,我这冷宫似的院子,哪来的耳朵!”苏太妃似乎怨气更重,“……只是没想到,宁家那边如此不济事!那般周密的安排,竟也让她逃了去!还折了……折了……”
“娘娘!”赵嬷嬷急忙打断,声音更低,“那事万万不可再提!如今……如今还是想想……那批东西……该如何是好?一直留在府里,终究是祸患……”
东西?什么东西?崔锦书心脏狂跳,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耳朵再贴近几分!
就在此时——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凛冽寒意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自身后极近处袭来!
并非风声,也非夜虫!而是一种……活物的、带着体温和压迫感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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