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刚在红漆牌位前磕完三个响头,也算是正式接了堂口。
从那以后,胡三太爷的烟袋锅子味,黄家二姑脆生生的笑声,柳家七爷滑腻的鳞片滑动的声音,就常绕在我耳边,成了别人听不见的秘密。
这天放学,我背着书包往家跑,刚踏进院门,就闻见了葱花爆锅的香味。
姥爷极少下厨,今天太阳怕是打西边出来了。
炕桌上果然摆的满满当当:油汪汪的红烧肉,香喷喷的酸菜白肉,金黄的炸丸子。
还有我最爱的粘豆包,正气裹着香味往我鼻子里钻,馋的我直咽口水。
我偷偷伸出手,刚要捏起一个粘豆包,姥姥的巴掌就轻轻拍在我手背上:“洗手了吗?”就吃?等你大舅来再开饭。
“大舅要来?”我眼睛一亮,大舅上次来还偷偷给我塞了糖,他不是说要去镇上拉货吗?
姥姥把碗筷摆整齐,叹了口气,说是货提前卸完了,想回来看看。
我们三个坐在炕沿上等着姥爷,每隔一会儿就往窗外瞅,烟袋锅子抽的“滋滋”响,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我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从3点到4点。
桌上的菜渐渐凉了,油星子凝在表面像一层薄薄的霜。
姥爷把烟袋锅子往炕沿上一磕,眉头皱成个疙瘩:这时候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张大娘慌慌张张的喊声,声音里带着哭腔,老林家的!
不好了!你家老大在村后坟地那晕过去了!
姥爷噌的一下,站起来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姥姥抓着我的手紧随其后。
刚跑出村口,就撞见小五子和小霞,他俩手里还攥着弹弓,看见我们急急忙忙的样子,小五子忙喊:
雯雯,你们干啥去啊?
不是说好今天去掏鸟窝吗?
我大舅晕在坟地了,我急得快哭了。
小霞一听,拉着小五子就跟上来,我们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气。
村后坟地离村口有二里地,全是没修好的土路,坑坑洼洼的。
天快黑了,风刮过坟头的荒草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有人在哭。
坟地里的石碑歪歪扭扭的立着,有的碑上连名字都看不清了,只有几只乌鸦落在碑顶上,“呱呱”的叫着,声音刺耳。
大舅就躺在坟地中间,那棵老槐树下脸白的像纸,嘴唇却紫的发黑,眼睛闭着,胸口微微起伏。
姥爷蹲下去,手刚碰到大舅的额头,就“哎呀”一声这么烫!
跟火烧似的。
我们几个小孩帮着抬大舅的胳膊,刚碰到他的衣服,我手腕上的绢帕突然热了起来。
胡三太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丫头别碰他的领口,有脏东西跟着。
我赶紧缩回手指着大舅的脖子,姥姥大舅领口有东西!
姥姥凑过去一看,只见大舅的衣领上沾着几根乌黑的头发,头发丝儿还在轻轻动,像是有生命似的。
姥姥脸色一下子变了,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捏出点朱砂。
往大舅领口一撒滋啦一声,那几根头发瞬间就化成了灰,空气中飘起一股焦糊味。
把大舅抬回家,放在炕上,姥姥就找出香案,点上三柱香,又拿出六枚铜钱往桌上一撒。
他盯着铜钱看了半天,手都在抖,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香岸上。
是吊死鬼,缠上老大了。
我们去晚了,他的魂丢在坟地了,要是找不回来,顶多撑到后半夜。
姥爷一听,急得直跺脚,那咋整啊?
姥姥转过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眼神里又急又怕。
雯雯,你刚立了堂口,能通阴阳。
只有你能去地府,把你大舅的魂接回来。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抓着姥姥的衣角摇头:姥姥,我不去!
地府里有孟婆,还有鬼差,我怕!
你要是不去,你大舅就真的没了!
姥姥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炕上昏迷的大舅,你忘了?
上次你发烧还是你大舅背着你去镇上看病的。
他还说等有空要给你买新书包。
我看着大舅苍白的脸,想起他给我塞糖时的笑容,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
我咬了咬嘴唇,把手腕上的绢帕攥紧,那我去。
但是姥姥,我要是回不来咋办?
姥姥赶紧从鸡窝里抓了只红公鸡,鸡爪子用红绳绑着,又点上两盏清油灯放在香案两边。
这公鸡能引路,跟着他走,别回头。
这两盏香烧完之前,你必须带着你大舅的魂回来。
姥姥能看见你走的路,会给你指引。
她又把一张黄符塞到我手里,要是遇到鬼差拦着,就把这符拿出来,说是堂口的人。
我点点头,抱着公鸡坐在炕上,闭上眼睛。
胡三太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丫头,别怕,太爷跟你一起去。
一会儿要是看见黑风就往左边躲,那是勾魂的阴风。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在哭。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上,路两边全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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