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陆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柔弱与恐惧。她那双被泪水冲刷得无比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闪烁出超越她年龄的钢铁般坚毅决绝的光芒!
她缓缓站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然后,她开始行动。
她首先尝试着去扶林夜。然而,当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环住林夜的肩膀,试图将他从床上扶起时,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而无法撼动的重量瞬间传了过来!
他太重了!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浑身肌肉的成年男人,在彻底失去意识后,就是一个毫无借力点的沉重肉块!
陆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涨得满脸通红,却也只能将他的上半身勉强抬起几公分。而这个动作立刻就牵动了他腹部的伤口,一声痛苦的闷哼从林夜的喉咙深处溢出,更多的鲜血从那黑乎乎的草药下渗了出来。
陆雪吓得连忙松手,心疼得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不行!不能硬来!这样会害死他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视着这间家徒四壁的破败茅草屋,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
绳子?不行,拖拽会加重他的伤势。
木板?太短,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杠杆。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绝望时,她的目光穿过那扇破败的木门,落在了屋外墙角。
那里静静地停放着一辆用来运送渔网和货物的独轮手推车!
那辆手推车看起来破旧不堪,木质的车斗布满了裂痕,唯一的轮子也早已锈迹斑斑。但在此刻的陆雪眼中,它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诺亚方舟!
她立刻冲了出去,将那辆沉重的独轮车费力地推进了屋里。
一旁的老农看着这个身形单薄却爆发出惊人意志力的姑娘,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震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过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姑娘……你要……带他走?”
“是的,大爷!”陆雪的眼神无比坚定,“我必须带他走!这里不安全!”
老人看了一眼屋外那片深沉的黑暗,又看了看床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年轻人,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造孽啊……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帮你搭把手了。”
“谢谢您!大爷!”
有了老人的帮助,事情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陆雪指挥着老人抬起林夜的双脚,而她自己则再次咬紧牙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硬生生扛起了林夜那沉重如铁的上半身!
“起——!”
伴随着一声发自她灵魂深处的娇喝,她那看似柔弱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力!她竟然真的将林夜的身体一点点地从床上挪动,然后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他移到了那辆独轮车的车斗里!
当林夜的身体终于完全落入车斗的瞬间,陆雪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扑通”一声软倒在地,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将她的头发和衣衫彻底浸透。
她感觉自己仿佛刚刚扛着一座大山跑了一场马拉松。
但她没有时间休息。
她挣扎着爬起来,从墙角抱来一堆干爽的稻草,小心翼翼地垫在林夜的身体四周,尽量减少路上的颠簸。然后,她又将那床破旧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希望能为他抵御一丝夜里的寒冷。
最后,她从屋外弄来一些湿泥和枯黄的芦苇,胡乱地洒在棉被上,将林夜的身体巧妙地伪装成一堆普通的杂物。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救命恩人。
“大爷,您多保重!这份恩情,我们来日再报!”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她走到独轮车的车把前,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握住那冰冷而粗糙的木柄。
一股远超她想象的沉重感瞬间压在了她的双臂和肩膀之上!
独轮车在她的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那唯一的轮子深深陷进泥地里,每前进一寸都无比艰难。
陆雪咬紧牙关,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她那娇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弓成了一张蓄满力量的弓,一步一步,坚定而又沉重地,推着那辆承载着她整个世界的独轮车,缓缓消失在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老人站在茅草屋前,看着那道在寒风中渐行渐远的瘦弱背影,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下了一滴滚烫的泪水。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姑娘。
他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啊……你可一定要保佑这两个苦命的娃啊……”
……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陆雪推着那辆沉重的独轮车,行走在荒无人烟的河滩上。
她早已分不清方向,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那冰冷的车把,车上那个男人的微弱呼吸,以及耳边那“嘎吱嘎吱”如同催命符般的车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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