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液态的银，顺着天文塔的石壁，缓缓流淌下来，将那尊冰冷的骑士盔甲，和躲在它阴影里的哈利·波特，都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轮廓。
哈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家养小精灵，在他的胸腔里，徒劳地挣扎着。
他听到了。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情书？
丽塔·斯基特？
伊丽莎白·莉莉丝。
她就站在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藏身的地方。
“出来吧，波特。”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像一片飘落在冰面上的、不会融化的雪花。
“偷听，可不是一个‘勇士’，该有的好习惯。”
哈利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像一只被煮熟的龙蛋。
他从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他不敢去看伊丽莎白，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旧鞋尖。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你。”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没有嘲弄，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绊了脚、碍事的石头。
站在她身后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往前走了一步，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此刻像两把最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将哈利从头到脚，都剖析了一遍。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配？
一种混杂着窘迫、羞耻和一丝……被冒犯了、属于格兰芬多的愤怒，像一团乱麻，堵在了哈利的喉咙里。
“小天狼星……”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迎上了伊丽莎白那双深不见底、黑色的眼眸，“他让我来找你。他说……我需要一个盟友。”
“盟友？”
伊丽莎白终于开口了，她重复着这个词，那语气，像是在品尝一个味道古怪、从未听说过的异国水果。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波特，”她说，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仿佛在听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的嘲弄，“你是不是对‘盟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她往前走了一步。
那股若有若无、属于冬日雪松清冷的香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哈利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盟友，是一种建立在对等价值上的利益交换。”
“那么，请你告诉我，‘大难不死的男孩’，‘霍格沃茨的第四位勇士’……”
她每说一个字，就往前走一步。
哈利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他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那坚硬的石墙，退无可退。
“……你有什么价值？”
她的脸，离他很近。
近到，哈利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黑色、平静得可怕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那张写满了狼狈和慌乱的脸。
“你是指望我，帮你赢得这场比赛？”伊丽莎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的低语，带着一丝冰冷、令人头皮发麻的蛊惑，“还是帮你，从那个老狐狸为你铺好、那条通往‘更伟大的利益’、洒满了鲜花和荣耀的断头台上，活下来？
她什么都知道！
她甚至，用一种比小天狼星，更直白、更残忍、更一针见血的方式，将他心里那个刚刚才萌芽、对邓布利多的怀疑，给血淋淋地，撕开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辩解，在这个女孩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那么的幼稚。
“你什么都没有，波特。”
伊丽莎白的声音，像最后为这场可笑的“结盟”闹剧，画上句号的判决。
“你没有力量，没有头脑，甚至，没有看清这盘棋局的基本眼光。”
“你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个可笑的‘救世主’头衔，和那个随时准备为了他的‘大局’，而将你当成祭品，推上祭坛的‘最伟大的白巫师’。”
“而这些东西……”
她顿了顿，那张总是苍白得近乎于透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纯粹、毫不掩饰的厌恶的表情。
“……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她说完，不再看他。
她转过身，那件纯黑色的羊绒长裙，在月光下，划开一个优美的弧度。
“我们走吧，达芙妮。”
“嗯。”
达芙妮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只是，在与那个彻底石化在墙边的男孩，擦肩而过时，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堆，被随手丢弃在路边、毫无价值的垃圾。
哈利一个人，站在那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月光如刀，将他那颗刚刚才鼓起勇气的、可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拒绝。
她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敷衍理由，都懒得给。
她只是用最残忍、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哈利·波特，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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