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对着铜镜抬手，指尖凝出的灵力光球忽明忽暗，像个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他烦躁地挥手散去光球，镜中映出的那张脸虽依旧清隽，眉宇间却拧着化不开的焦虑。
这具身体明明是仙界第一的大乘期巅峰修为，站在三界修士梦寐以求的云端，可他就像握着把绝世名剑却不知如何挥舞的门外汉。
原主蓝玉烟的灵力运转法门深奥繁复，每一条灵脉的走向都藏着千锤百炼的玄机，他磕磕绊绊练了一个月，也只摸到些皮毛。
更要命的是，最近半个月无论怎么修炼，灵力都像堵在万丈悬崖边的洪水，明明只差一线就能冲破桎梏，却偏生被无形的屏障死死挡住，半点精进也无。
越是高处，修行之路越如履薄冰。
他这仙界第一的名头，听起来风光无限，实则每往前一步都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寻常修士突破瓶颈尚且凶险万分，他这等已至巅峰的境界，每一丝灵力的异动都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魂飞魄散的下场。
离武林大会只剩三日，他把秘籍翻得卷了边，越看心越沉 —— 那个什么藤蔓，原着里蓝玉烟凭着大乘期修为硬撑到获救，可他这半吊子水平，怕是进去就得被绞成碎片。
“必须再提一提修为。”
夏蓝咬着牙低语，指节深深掐进掌心。
他转身进了修炼室，盘膝坐下后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那枚刻着加速运转符文的玉简。
他一遍遍在心里推演灵力运转的轨迹，将每一处可能出错的节点都在脑海里过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才颤抖着将灵力注入玉简。
灵力起初在经脉里温顺如溪，随着玉简催动渐渐提速，像被赶着重装的马车。
夏蓝咬着牙强撑，只盼着能冲开那层该死的瓶颈。
可没过多久，灵力就失了控，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经脉火烧火燎，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糟了！”
夏蓝心头警铃大作，这熟悉的剧痛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狂暴的灵力像脱缰的野兽般反噬回来，狠狠钻进肺腑 —— 先是喉头涌上铁锈味，接着五脏六腑像被巨手攥住狠狠揉搓，每一寸肺叶都像被钝刀割过，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想收势时却已迟了，那股灵力在体内炸开，顺着血管疯跑，最后狠狠撞上丹田，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撕裂。
“噗 ——”
鲜血喷在素白蒲团上，像骤然绽开的红梅。
夏蓝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向后倒去，领口散开的瞬间，露出的脖颈沾着血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他蜷缩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痛，肺腑里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水，连咳出来的血沫里都混着细碎的内脏组织。
此时修炼室外，安英端着一盏刚沏好的云雾茶，正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他记得师尊近日为武林大会的事操劳，特意泡了些安神的茶送来。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修炼室里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
安英的心猛地揪紧，快步冲到修炼室门口，指尖都在发抖：“师尊？您怎么了？”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听得人心里发慌。
“师尊！”
依旧没人应答。
他想起从前，师尊修炼时从不让人靠近，更不许任何人擅自闯入，有次墨尘师兄不小心进了修炼室，还被师尊罚抄了一百遍门规。
可此刻里面的动静太吓人了。
安英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运起灵力猛地撞向房门。
“砰 ——”
修炼室的门被撞得粉碎，安英冲进来时，正撞见夏蓝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月光从破洞照进来，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平日里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弯成脆弱的弧度，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染红了下颌线，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安英跌跌撞撞扑过去，颤抖着将人抱进怀里。
夏蓝的身体轻得不像话，睫毛上甚至挂着血珠，每颤动一下都像在凌迟安英的神经。
“师尊…… 您看看我……” 安英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指尖碰到夏蓝的皮肤时，只觉得一片冰凉，“您别吓我……”
夏蓝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里望见安英通红的眼眶。
他想扯出个安抚的笑，喉咙里却涌上腥甜，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血沫顺着唇角往下淌，滴在安英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弟子救您！现在就救您！”
安英急得眼泪砸在夏蓝脸上，滚烫的泪珠混着血珠滑落，他抬手就要运功，却被夏蓝用最后一丝力气按住手腕。
“别……” 夏蓝的指尖冰凉发颤，血沫糊在唇齿间，“伤…… 你的修为…… 留着……”
话没说完就呛出更多血，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安英肩头，发间沾着的血污蹭在少年颈侧。
肺腑里的剧痛还在蔓延，每一次喘息都像有刀片在喉咙里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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