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英离开静室后,便径直去了惩戒弟子常用的经堂,自请闭关思过三日。经堂清冷孤寂,只有蒲团、经卷与长明灯为伴,最是磨砺心性。
这三日,夏蓝过得颇不习惯。
凌霄殿的大小事务仿佛瞬间多了数倍,原本由安英处理得妥妥帖帖的公务重新堆回他的案头,虽不至于手忙脚乱,却也让他真切体会到了这大徒弟平日里的辛劳与不可或缺。
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忍不住分神去想那在经堂里面壁的孩子,心中那点因担忧而起的怒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懊悔——
是不是那日的话说得太重了些?头一次打他,会不会打的太重了?那孩子心思重,可别钻了牛角尖。
三日期满,清晨时分,安英准时回到了凌霄殿。
他径直来到夏蓝处理公务的书房外,求见。
“进来。”夏蓝放下笔,抬眼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安英缓步走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弟子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平静。他走到书案前,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师尊。”
夏蓝仔细打量他。
少年眼神沉静,不再有之前的慌乱躲闪,也不再有三日前离开时那种令人不安的诡异冷静,仿佛那三日面壁,真的将他所有杂念都涤荡干净了。
“起来吧。”夏蓝语气温和,“经堂清苦,这三日可有所得?”
安英站起身,垂眸恭谨答道:“回师尊,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深刻反省己过。是弟子道心不坚,心生妄念,险些酿成大错,辜负师尊多年教导与期望。弟子知错,日后定当时时警醒,恪守本分,勤修不辍,再不敢让师尊忧心。”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认错态度诚恳得无可指摘。
夏蓝看着他这副懂事得体的模样,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反而生出些怜惜来。
想来那三日面壁,这孩子是真的想通了,也吃了苦头。他本就对安英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和护犊之心,此刻便温言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想通便好。凝丹之期将至,切莫再为此事困扰,安心准备便是。”
“是,弟子明白。”安英应道,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
“嗯,”夏蓝点点头,看着案头堆积的公务,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回来得正好,这几日积压了不少事务……”
“弟子这便处理。”安英立刻接口,极其自然地走到书案旁,开始熟练地分拣卷宗,研磨铺纸,动作流畅,一如过往,甚至比之前更加细致周到。
夏蓝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彻底松了口气。回来了,那个让他省心、能干的大徒弟总算回来了。虽然感觉这孩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默内敛了些,眼神也似乎……
比以往更深沉难懂了一点?但夏蓝将其归咎于经堂面壁后的成熟与成长,或许经历了这番波折,孩子真的长大了些。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安英正在铺纸的手上——那只前几日才被他用镇尺责打过的手。虽然动作如常,但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出一点不自然的僵硬。
心下那点愧疚又冒了出来。夏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安英的手腕:“等等。”
安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铺纸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挣脱,只是顺从地停下了动作,任由师尊拉着他的手。
夏蓝将他的手轻轻翻过来,摊开掌心。只见那原本红肿不堪的掌心如今已消肿,只余下一道浅紫色的棱印,是那方墨玉镇纸边缘留下的。
看来他留下的伤药效果不错。
“还疼吗?”夏蓝的手指极轻地拂过那淡淡的痕迹,语气带着一丝歉然。
在他指尖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安英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迅速而自然地抽了回去,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
“多谢师尊赐药,已无碍了。”
他低声回答,声音平稳,却依旧没有抬头看夏蓝,只是将视线落在面前的卷宗上,“不敢劳师尊挂心。”
夏蓝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愣了一下。
但他没有再多问,只是收回手,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笔:“无事便好。”
他放下心,便重新专注于手中的事务,偶尔出声指点一二。安英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执行力强得惊人。
师徒二人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一个吩咐,一个执行,默契依旧。
只是,当夏蓝不经意间抬头,偶尔会捕捉到安英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目光不再是少年人纯粹的濡慕或惊慌,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沉淀下来的专注,里面似乎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飞快地闪过,待他细看时,又只剩下全然的恭顺与平静。
夏蓝只当是自己多心,或许只是孩子经历了事,心思更深沉了而已。他并未深究,只要安英能稳住心境,顺利凝丹,其他的,暂时都不重要。
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到,安英垂眸整理卷宗时,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捻过纸张边缘,留下几不可察的折痕。
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某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东西,并非消失,只是被更深、更严密地封锁了起来,等待着某个契机,或许会以更猛烈的方式,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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