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亮起来,照清了学堂烧毁后的样子。昨夜的混乱过去了,留下的是黑色的木头、湿透的瓦片,还有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周先生,就是学堂的负责人,蹲在院子边上,眼睛红红的,看着那片废墟,肩膀垮着,像是被这景象压得直不起腰。
顾清翰站在他旁边,脸上还有昨夜沾上的灰。他看着那些曾经是教室的屋梁,现在黑乎乎地塌在地上,心里沉沉的。孩子们今天早上跑来,看到这个样子,都吓呆了,有几个小的当场就哭了。哭声不大,但听着让人心里发酸。
陆震云是早上又过来的。他换了一身深色的短褂,手臂上的伤简单包着。他一来,没多说什么,只是绕着废墟走了一圈,步子很稳,眼神扫过每一个角落。他手下的人跟着,默不作声,但把周围都守住了,不让闲人靠近。
周先生看到陆震云,赶紧站起来,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走上前去,声音还有点哑:“陆先生,您这么早又过来了……这、这真是……”
陆震云抬手,没让他说下去。“人没事最重要。”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落在安静的院子里,“这学堂,重新盖起来就是。”
周先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是,是,可是这费用……”他脸上露出难色。这学堂本来就不宽裕,全靠捐助。一下子烧没了,重建的钱根本就没着落。
陆震云目光从废墟上移开,看向周先生:“费用的事,你不用操心。所有开销,我来。”
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周先生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然后猛地就要鞠躬:“陆先生!这、这真是……我替孩子们谢谢您!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陆震云虚扶了他一下:“用不着谢。让孩子们有地方读书,是正事。”
这时,顾清翰走了过来。他听到陆震云的话,心里动了一下。他看向陆震云,陆震云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眼神碰了一下,都没立刻说话。
然后顾清翰开口了,他对周先生说:“周先生,重建是大事。光是盖起屋子还不够,里面的桌椅、书本,还有孩子们吓着了,都需要安抚。我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向社会上募捐一些。一来能补充费用,二来也能让更多人关心这所学堂。”
周先生连连点头:“顾先生说得对!说得对!”
陆震云看着顾清翰,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募捐?”
“是。”顾清翰转向他,语气很认真,“陆先生承担了大头,已是仁至义尽。但众人拾柴火焰高。若能引来更多关注,对学堂的长远发展也有好处。我可以帮忙写倡议文书,联系报馆的朋友。”他想到了白曼琳,这事她肯定愿意帮忙。
陆震云沉默了片刻。他做事习惯了自己一手包办,不太喜欢牵扯太多外人。但他看着顾清翰清澈又带着坚持的眼神,又看了看那片废墟,最后点了下头:“你想做,就去做。”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陆震云当场就叫来一个手下,吩咐立刻去找最好的泥瓦匠和木匠师傅,马上来勘测场地,拟定重建章程。他要求用料要扎实,设计要稳妥,工期要快,但绝不能偷工减料。
然后他对顾清翰说:“既然要重建,这学堂以前有些地方就不太合用。趁这机会,一起改改。顾老师有什么想法?”
顾清翰确实有想法。他在这教书有些日子了,早就发现教室窗户太小,光线不足,下雨天屋里就暗得看不清字。院子里的地也不平,孩子们跑动容易摔跤。他立刻把这些说了出来。
陆震云听得很仔细,然后说:“好。那就一起看看,哪里要改。”他说着,就迈步往废墟里走。
地上的水还没全干,烧黑的木头横七竖八地躺着,踩上去有些滑。陆震云步子大,走得稳。顾清翰跟在他后面,小心地避开那些尖锐的碎屑。
陆震云走到原本是正堂的地方,停下来,用脚拨开一块焦木:“这里以前太挤。往后墙推出去三尺,地方能大不少。”
顾清翰环顾四周,想象着扩建后的样子,点头:“确实。如果能多开几扇窗,朝南,光线会好很多。孩子们读书眼睛不吃力。”
“嗯。”陆震云表示同意,然后又指向另一边,“那边墙角,以前老是渗水。这次地基要重新打,防水要做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一个指出现有的问题,一个提出改进的办法。陆震云对建筑工事很在行,说起梁柱、承重、用料头头是道。顾清翰则更关注采光、通风、还有孩子们活动的便利和安全。
他们偶尔会有不同意见。比如顾清翰觉得应该留出一小片地方做个小花园,种点花草,让学堂有点生气。陆震云一开始觉得麻烦,没必要。
顾清翰就说:“草木能静心。孩子们看着也欢喜。”
陆震云看了他一眼,没再反对,只是说:“那得选好种的花,不能招虫子。”
他们就这样在废墟里一点点走着,商量着。周先生跟在一旁,偶尔插几句话,脸上终于有了点希望的光。小七带着几个弟兄在不远处守着,看着他们大哥和那位斯文的顾老师并肩站在一起,指指点点,低声交谈,觉得这画面有点新鲜,又好像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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