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桌子上铺开了一张手绘的、标记得密密麻麻的草图,中心是位于闸北边缘的一个日军中型军火库。油灯的光晕在图纸上跳动,映着四张神色凝重的脸。顾清翰、陆震云、阿成和大壮围坐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和决绝的气息。
“池田加强了戒备,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顾清翰的手指点在军火库的符号上,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以为我们会躲,我们就偏要打。打掉这个仓库,不仅能缴获武器补充我们自己,更重要的是能沉重打击敌人的气焰,配合正面战场的反攻。”
陆震云点点头,接口道:“我从香港带来的情报显示,这个仓库储存了大量步兵轻武器和弹药,守卫是一个中队的日军加一个连的伪军,戒备森严。但也不是铁板一块。”他指着草图上的几个标记,“仓库西侧靠河,巡逻间隔较长;东面是伪军主要负责,警惕性相对差;最大的问题是正门和了望塔,视野开阔,火力强。”
“硬冲肯定不行,”阿成皱着眉头,“咱们人手不够,家伙也不行。”
“所以不能硬冲,得用巧劲。”顾清翰的目光扫过众人,“关键是里应外合。”
他详细阐述计划:“第一步,内应。大壮,你负责联系我们在伪军里那个暗线‘老刀’,他不是负责东面夜间巡逻的小队长吗?想办法摸清他们具体的换岗时间、口令,最好能搞到仓库内部的简易布局图。要绝对小心,宁可慢,不能暴露。”
大壮重重点头:“明白,我会小心接触。”
“第二步,制造混乱,调虎离山。”顾清翰看向阿成,“行动当晚,你需要带两个人在仓库南面一里外的伪军物资堆放点弄出点大动静,放火或者制造爆炸,把敌人一部分兵力吸引过去。动作要快,一击即走,不要纠缠。”
阿成咧嘴一笑,摩拳擦掌:“这个我在行!保证让他们乱成一锅粥!”
“第三步,也是关键一步,潜入和爆破。”顾清翰的目光最后落在陆震云身上,“震云,你和我负责主力潜入。等南面乱起,东面伪军注意力被分散时,我们从西侧河边利用夜色和芦苇丛隐蔽接近,想办法解决岗哨,潜入仓库核心区域。安装炸药,设定延时,然后从原路撤退。”
陆震云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看着地图,手指测量着距离,沉吟道:“西侧河边是个突破口,但撤退路线太单一,一旦被堵住就是死路。需要准备备用方案。另外,炸药量和安放位置需要精确计算,既要达到最大破坏效果,又要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撤离时间。”
“没错,”顾清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撤退路线我想好了,得手后不原路返回,向北穿插,利用那片废弃的工厂区复杂地形摆脱追兵。炸药的事,你来负责计算和准备,这方面你比我在行。”
计划框架逐渐清晰,但每个人都清楚其中的巨大风险。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内应暴露、调虎失败、潜入受阻、爆破失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这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线上。
“风险很大,”顾清翰环视三人,语气沉重,“但这一票必须干。成功了,能极大鼓舞士气,打击敌人。就算失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也要让池田知道,上海的天,塌不下来!”
陆震云伸出手,按在图纸上:“计划周密,但执行起来变数太多。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约定好失散后的紧急联络点和暗号。”
阿成和大壮也相继伸出手,四只手叠在一起,传递着无声的誓言和决心。
灯光下,针对敌军军火库的利剑已然出鞘,剑锋直指目标。详细的行动方案、人员分工、备用计划、联络信号被一一敲定。一场以弱击强、惊心动魄的破袭战,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希望与毁灭,仅一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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