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儿悬浮在破碎的星辰碎片上。弑神枪“终焉回响”的枪口,那点纯白业火已然熄灭,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冰冷的白痕。
她握着枪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
那双沉静的灰眸,如同两口被彻底抽干的古井,倒映着影风神躯在污浊月华触须缠绕下加速湮灭的景象,倒映着月夜彻底堕入深渊的疯狂。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 死寂的虚无。
她看到了影风湮灭前那双彻底空洞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属于“影风”的意志残留——那并非对她的怨恨,而是一种… 指向月夜未来、充满了无尽担忧与托付的… 微若涟漪。
“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自嘲又似解脱的叹息,从采儿毫无血色的唇边溢出。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松开了紧握弑神枪的手。
嗡…
“终焉回响”从她指间滑落,无声地坠向下方的时空乱流,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扯、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她不再看那场加速的湮灭,不再看彻底疯狂的月夜。
她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深灰色的长发在乱流中无力地飘散,背影单薄得如同随时会破碎的纸鸢,向着神殿废墟之外那片永恒的、冰冷的黑暗虚空… 踉跄地、一步一步地… 飘去。
每一步踏出,她深灰色长发中的雪白便蔓延一分,如同寒冬的霜雪无情地吞噬着最后一点生机。
脖颈上那道灰白的荆棘烙印疤痕,颜色似乎更加深重了一分。背影充满了被彻底抽空灵魂的疲惫与… 万念俱灰的沉寂。
她完成了弑神。
也亲手埋葬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剩下的,只有归于虚无的… 流浪。
战场中心,月夜污浊的月光触须还在疯狂注入。影风的身体在污秽月蚀之力的“滋养”与终结黑洞的吞噬下,湮灭的速度似乎… 真的被延缓了一瞬!
构成他躯体的时空物质剥离飞散的速度变慢了,胸前的神格晶核塌陷吞噬的孔洞扩张似乎也停滞了那么一刹那!
“有用…有用!哈哈哈哈哈!” 月夜发出癫狂的、重叠的尖笑,深银的眼眸中充满了扭曲的希冀!
更多的污浊月光触须从她体内钻出,如同贪婪的藤蔓,更加疯狂地缠绕向影风,注入那污秽的本源!
然而,就在这看似“成功”延缓湮灭的瞬间——
异变陡生!
影风背后那颗被污浊月光触须强行“堵塞”、延缓了塌陷的终结孔洞边缘,那光滑如镜的“无”之边界,毫无征兆地… 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比终结本身更加冰冷、更加污浊、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猛地从那被污染的孔洞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吸力不再仅仅针对影风的神格晶核!
它如同嗅到了更加“美味”的猎物,瞬间锁定了那些缠绕在孔洞上、正疯狂注入污秽月蚀本源的… 月光触须!
以及触须的源头… 月夜本身!
“呃?!不——!!” 月夜癫狂的笑声瞬间化为极致恐惧的尖叫!她感觉到自己注入的月蚀本源,连同她自身的生命、灵魂、乃至那寄居其中的阿加雷斯残魂… 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终极贪婪的恐怖力量,顺着那些月光触须… 疯狂地倒吸回去!
向着影风背后那被污染的终结孔洞… 倒灌而去!
她想切断触须!想逃离!
但太迟了!
污浊的月光触须如同被黑洞捕捉的光线,瞬间绷直!深银的粘稠光液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触须疯狂涌向孔洞!
月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枯槁的灰白银发彻底失去光泽,化为死寂的苍白!
她深银的眼眸中,阿加雷斯残魂那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嚎,被那倒灌的吸力硬生生从月夜的灵魂深处扯出,连同她最后残存的生命本源一起… 被拖入了那深不见底的、被污染的终结孔洞之中!
“影…风…” 月夜最后的声音微弱如同蚊蚋,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不甘和一丝… 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尘埃落定的解脱。她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叶,在吸力消失的瞬间,无力地向下飘落,坠向下方冰冷的时空乱流。
而影风背后那颗终结孔洞,在吞噬了月夜连同阿加雷斯最后的本源后,猛地向内一缩!彻底消失不见!
影风那残破的、即将彻底湮灭的神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胸前那枚神格晶核,其塌陷的孔洞虽然消失,但晶核本身也已缩小到不足原本十分之一的大小,黯淡无光,布满了无法愈合的裂痕,如同一个布满裂纹的、即将彻底粉碎的玻璃球。金、灰、银三色光芒彻底熄灭、混杂,化为一片混沌的死灰。
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空洞的眼眸倒映着破碎的穹顶。最后一点构成他形体的时空尘埃,如同燃尽的余烬,无声地… 剥离、飞散…
新生的时空之神…
在弑神的枪火、疯狂的拯救与最终的污染吞噬中…
走向了他亲手选择、却也无力改变的…
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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