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四九城,天高云淡,本该是最好的时节。
可如今的胡同里,却处处透着一股焦灼的狂热。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铁锈混合的古怪味道,家家户户的院墙上,用石灰水刷着刺眼的大字标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全民大炼钢,十五年超英赶美!”
不少公家的院子里都砌起了简陋的土高炉,连平日里孩子们滚铁环、拍画片的地儿都被占了。
穿着蓝布工装或灰色“良民”褂子的男人们,脸上抹着黑灰,眼神里透着一股亢奋的疲惫,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从家里搜刮出来的铁锅、铁盆。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方源骑在追电的马背上,身姿挺拔,面色沉静地穿过这片烟熏火燎的街巷。
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呢子大衣,与周围灰扑扑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来不少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
一路行至前门大街,这里的景象才算恢复了几分旧日京城的繁华。
老字号的铺面鳞次栉比,尽管行人大多行色匆匆,但那份独属于商业街的热闹劲儿还在。
方源在一间名为“迎来阁”的二层饭庄门前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
“少东家!”
他人还没站稳,一个围着白围裙,身形利索的半老徐娘已经听到动静,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您可算来了!今儿还是老样子?
我们当家的早上还念叨,说您好些天没露面,明儿个正准备去南锣鼓巷那边瞧瞧您呢!”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从方源手里接过缰绳,将神俊的追电牵到一旁的拴马桩上系好,动作麻利又透着恭敬。
“嫂子。”
方源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眼前的女人正是徐三的媳妇儿,李春兰。
说起来,这迎来阁的私方经理本该是徐三的。
作为方家的家生子,徐三一家三代都为方家做事,忠心是没得说的。
方家三口人,没一个会做饭的,母亲李秀禾的手艺仅限于能把饭做熟,平日里的饮食全靠迎来阁这边送。
这么要紧的差事,不交给最信得过的人,方礼也不放心。
只是徐三那人,天生就不是站在柜台后头拨算盘、迎来送往的料。
反倒是他媳妇李春兰,早年是跟着李秀禾的陪嫁丫鬟,管家理事、看账本都是一把好手,于是这迎来阁的女掌柜,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她身上。
徐三自己倒是落个清闲,负责些采买的活计,整日东跑西颠。
“少东家,楼上请!”
李春兰把人往里引,脚步轻快。
此时还不到饭点,城里的大食堂也还没成气候,饭庄里客人不多。
李春兰将方源引到二楼一个临窗的雅座,亲自沏了壶热茶,这才躬身问道:
“少东家,您看吃点什么?”
方源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窗外。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街对面,过去一家三口常去的那家西点铺子。
他仿佛还能看到父亲方礼带着年幼的自己,母亲李秀禾跟在后头,手里拎着刚出炉的奶油面包,一家人笑语晏晏的模样。
物是人非。
“怎么不见三哥?”
方源收回目光,嗓音有些沙哑。
李春兰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嗔笑道:
“提他做什么?
托东家的福,他那个采买的差事,一天到晚闲得要死。
这个点儿,八成又在后头巷子里,跟那帮老兄弟们喝上了!”
方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要不,给您温一壶?”
李春兰试探着问。
方源摆了摆手,眼下他没什么喝酒的心情。
“嫂子看着上两个下饭的小菜吧。
另外再准备一份,回头我带走。”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清淡些,别放辣,再配两碗米饭。”
“好嘞!”
李春兰见他兴致缺缺,也不敢多言,应了一声便赶紧下楼。
下了楼,她先去后厨把菜吩咐下去,想了想,又在腰间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快步穿过店堂,往后巷去了。
……
方源正望着窗外那两株开始泛黄的枫树出神,一阵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愿许秋风知我意,散我心中意难平。”
他低声念了一句,摇了摇头,将这几日积压的愁思与变故强行压下。
再抬眼时,一个满身酒气,脸上红晕未散的汉子已经扶着桌面,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
正是徐三。
“少……少东家……”
徐三双手抱着拳,舌头都有些大了,“礼数不周,怠慢……怠慢您了。”
这副醉醺醺的模样,让方源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转瞬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三哥,你这是喝了多少?”
话音未落,李春兰已经端着托盘上来了。
一见丈夫这副德行,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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