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第一次看见虎娃沉默时,正在炼“解郁汤”。少年蹲在老槐树下,用树枝画着歪歪扭扭的稻穗,却始终不说话——这是他自三年前屠村惨案后,第一次关上心门。
“柱哥,”秋生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村民们都病了。不是外伤,是这里——”他指着心口,“像有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陈二柱望向村落,炊烟依旧袅袅,却少了往日的喧闹。李寡妇不再隔着墙唠嗑,王大爷的旱烟袋也失了噼啪声,整个村子像被装进了无声的茧。
深夜,茧居里的灵气镜突然碎裂。陈二柱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发现瞳孔里凝着团黑气——那是村民们压抑的情感在他灵气中折射的投影。《青囊真解》无风自动,“情郁篇”的字迹泛着红光:“凡人之情,如川之水,堵之则溃,疏之则畅,强压者成魔,宣泄者成仙。”
“宣泄者成仙……”他喃喃自语,摸出虎娃送的木雕药锄。锄柄上的“柱哥”二字被磨得发亮,少年曾说:“看见这字,就像看见柱哥在笑。”此刻木雕上却蒙着层灰,如同少年此刻的眼神。
村东头的土地庙传来低低的啜泣,是虎娃娘的声音。陈二柱悄悄靠近,看见她对着亡夫的牌位发呆,手中攥着件旧衣,却始终不掉一滴泪。他突然想起,自从虎娃爹死后,她就再也没哭过,总是说“眼泪哭干了,日子还得过”。
“婶子,”他轻声开口,“您知道虎娃为什么不说话吗?因为他怕哭出来,您会更伤心。”虎娃娘身体一颤,旧衣上的补丁被攥得变形。陈二柱递过块干净的布:“哭吧,眼泪不是洪水,是心里的脏东西,哭出来就好了。”
第一滴泪落下时,虎娃娘突然捂住嘴,像是怕惊醒什么。陈二柱挥袖布下隔音阵,灵气化作透明的稻穗,轻轻托住她的肩膀。哭声渐起,先是压抑的抽噎,继而变成号啕大哭,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三年来的坚强伪装。
虎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眼里也蓄满了泪。陈二柱将他推进庙门,少年踉跄着抱住娘,两代人的哭声混在一起,震得土地庙的烛火明明灭灭。而他们脚下,沉积已久的黑气正顺着泪水渗入泥土,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解郁花”。
“原来哭出来,真的会好受些。”虎娃娘摸着儿子的头,笑中带泪。陈二柱捡起地上的旧衣,灵气在指尖凝成针线,将撕裂的袖口缝成稻穗形状:“情感就像这衣裳,破了要补,脏了要洗,藏着掖着,只会让它烂在心里。”
次日,陈二柱在晒谷场搭起“宣泄台”。台上摆着空陶罐、碎布偶、还有他特意从云顶山借来的“传音石”——能将声音传至百里外,不用担心被人听见。虎娃第一个上台,抓起陶罐砸向石臼,碎裂声中喊出:“我怕黑!怕柱哥哪天突然消失!”
喊声化作光点,钻进陈二柱提前埋下的“情绪田”。王大爷拄着拐杖上台,对着传音石怒吼:“老婆子!你走得太早,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吼声里带着埋怨,却也带着思念,情绪田的土壤突然变得湿润,长出了第一株“共情草”。
李寡妇抱着枕头上台,絮絮叨叨说了两个时辰:“虎娃他婶子,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偷王大爷的枣吗?你笑得呀,像银铃似的……”她的语气从起初的紧张,渐渐变得柔和,当最后一句“我想你了”出口时,情绪田里开出了粉色的“忆旧花”。
赤阳教的探子躲在暗处窥视,却被陈二柱的灵气网捕获。探子惊恐地挣扎:“别杀我!我只是……只是羡慕你们能哭能笑……”陈二柱挑眉,挥袖散去他身上的邪咒:“羡慕就去学。记住,真正的邪术不是法术,是压抑真心。”
暮色中,情绪田里长满了各色花草,每一株都透着蓬勃的生机。陈二柱将花草炼制成“心潮丹”,丹药表面流转着不同的光晕——红光代表愤怒,蓝光代表悲伤,金光代表喜悦。虎娃看着丹药惊呼:“柱哥,这像彩虹糖!”
“比彩虹糖更厉害。”陈二柱将丹药分给村民,“你们的情感不是洪水猛兽,是能救人的药。下次再觉得憋得慌,就来情绪田喊一嗓子——记住,会哭会笑的人,才活得明白。”
山风掠过,带来久违的童谣声。虎娃追着萤火虫跑,笑声像银铃般清脆。陈二柱望着星空,想起仙门长老们总说“修士当无情”,却忽然明白:真正的道心,不是摒弃情感,而是学会与情感共处,像稻子承受风雨,却始终向着阳光生长。
《青囊真解》在袖中轻震,“情郁篇”后新增了“沸药章”,配图是陈二柱站在宣泄台上,周围环绕着大哭大笑的村民,每个人头顶都飘着对应的情绪花朵,而他手中捧着的丹药,正将这些情感炼化成治愈的光。
秋生望着情绪田感慨:“柱哥,你这哪是炼药,分明是在炼人心。”陈二柱笑了,摸出虎娃送的木雕药锄,在情绪田种下最后一颗种子:“人心炼好了,何愁炼不出好药?再说——”他望着少年在月下蹦跳的身影,“这人间的喜怒哀乐,本就是最珍贵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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