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县破窑的寒夜,终究被一缕晨光刺破。
火堆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堆泛着余温的灰烬,袅袅青烟顺着窑顶的破洞飘出,与晨雾缠绕在一起。苏瑶是被冻醒的,脚踝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一动便牵扯着神经,她下意识地往身边暖源靠了靠,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陈生的手臂正稳稳圈着她的腰,掌心覆在她缠着布条的脚踝上,似是整夜都在留意她的伤势,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暖得苏瑶心口发颤。
“醒了?”陈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头看她时,眼神柔和得像初春的运河水,“伤口疼得厉害吗?我再给你换次药。”
苏瑶摇摇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轻挣了挣,却被陈生攥得更紧了些。“不疼了,多亏了你和老板娘给的金疮药。”她轻声说着,目光扫过窑内,赵刚正抱着干粮袋打盹,嘴角还沾着麦麸,林晚秋靠在墙角,手里摩挲着一把短枪,眼神警惕地望着窑口,而沈知夏,正坐在火堆旁,慢悠悠地擦拭着一支钢笔,晨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都醒醒,该出发了。”林晚秋的声音清冷,打破了窑内的静谧。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短枪别回腰间,“按照柳如眉给的地图,咱们得绕道德县东郊,再转道汴梁,从汴梁坐火车去根据地。汴梁是豫东重镇,既是铁路枢纽,也是商贾云集之地,松井健次的人未必会想到咱们往那边走。”
赵刚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抓起身边的干粮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喊道:“出发出发!我早就等不及了,毁了军火库,咱们也算是立了大功!就是这破窑睡得我腰酸背痛,要是能有碗热汤面吃就好了。”
陈生没理会他的抱怨,小心翼翼地扶苏瑶起身,从背包里拿出老板娘给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蹲下身给她换药。褪去沾着尘土的旧布条,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渗血,只是周围还有些红肿。陈生的动作极轻,指尖拂过结痂处时,特意放缓了力道,生怕弄疼她。
“忍忍,再换一次药,路上就不容易发炎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金疮药均匀地涂在伤口上,药粉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缓解了疼痛感。苏瑶低头看着他,他的发间还沾着昨夜的草屑,侧脸的轮廓在晨光下愈发清晰,从泰安到德县,一路逃亡,他始终护在她身边,那份坚定与温柔,让她在这乱世之中,有了片刻的安稳。
“陈生,”苏瑶轻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等战争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陈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憧憬,随即又被沉重取代。“我想带你来德县,看看运河的春色,去吃你说过的那家桂花糕,再给你买最好的金疮药,再也不用让你受这样的苦。”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的碎发,指尖的触感细腻柔软,“还有,和你、赵刚一起,守着咱们的家国,再也不让日本人欺负中国人。”
赵刚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干粮,笑着打趣:“哟哟哟,你们俩这是当着我们的面说悄悄话呢?陈生,你可不能偏心,等战争结束了,你得请我吃十碗热汤面,再给我买把好枪,我跟着你们俩,出生入死这么久,可不能亏待我。”
苏瑶被他说得脸颊通红,下意识地低下头,陈生却笑了,拍了拍赵刚的肩膀:“放心,少不了你的。咱们仨是铁三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句话,像是一根纽带,将三人紧紧连在一起。从泰安城的密码本失窃案,到德县的军火库爆破案,他们三人,一个沉稳果决,一个聪慧细腻,一个勇猛直率,一次次化险为夷,早已超越了普通战友的情谊,成了彼此最信任的人。
沈知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收起钢笔,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清乡队的人该搜过来了。柳如眉给的地图我看了,东郊有个渡口,咱们可以坐船去汴梁,比走陆路安全。”
林晚秋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地图,铺在地上:“我已经核对过了,渡口附近有个码头,每天清晨有一趟货船,伪装成运送粮食的样子,其实是地下党的联络船。咱们混在货工里,不容易被发现。”
众人收拾好东西,陈生背着苏瑶,赵刚拎着干粮和炸药残留的引线(留作证据),林晚秋和沈知夏走在前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德县的清晨格外冷清,街边的店铺依旧紧闭着门,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军装的清乡队士兵,沿着街巷巡逻,眼神凶狠,路过的行人都吓得纷纷避让。
他们沿着小巷一路穿行,避开巡逻的士兵,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东郊渡口。渡口旁停着几艘货船,其中一艘挂着“裕和粮行”的旗号,几个穿着短打的货工正忙着搬粮食,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船头,时不时张望四周,正是地下党的联络人,老周。
林晚秋走上前,递出事先约定好的信物——一枚铜制的梅花扣,轻声说道:“芙蓉开,暗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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