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县委办的张明宇副主任时,已是日头偏西。
红星村的村委会大院里,喧嚣了一整天的热闹终于渐渐散去。村民们揣着失而复得的血汗钱,脸上挂着久违的、踏实的笑容,三三两两地回家去了。空气里还残留着劣质烟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无形的芬芳。
沈铭靠在皮卡车的车门上,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大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浇熄了五脏六腑里翻腾了一天的火气。
满足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比系统奖励的属性点更真实,比饭局上众人的吹捧更受用。它来自于村民们那些质朴的笑脸,来自于张二牛那通红的眼眶,也来自于那个硬要塞给他一篮土鸡蛋的大姐。
他忽然明白了,这或许才是他当初挤破头也要考进体制内的、那份早已被磨灭的初心。
“沈干部,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村支书老杨头拎着一把扫帚,走过来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他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每一条皱纹里都盛满了真诚的感激,“要不是你,我们红星村的村民,今年这个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杨叔,别这么说,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沈铭笑了笑,把水瓶递过去,“也是国家的政策好。”
老杨头摆了摆手,没接水,只是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又长又重,仿佛把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一下子又给压了下去。
沈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怎么了杨叔?钱发下去了,还有什么愁事?”
老杨头看了一眼院子外,确认最后一个村民也已经走远,这才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混杂着一丝恐惧和更深的无奈。
“沈干部,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他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显得十分犹豫,“说了,是给你添大麻烦。可要是不说……我这心里头,就像有块石头堵着,喘不过气。”
沈铭的心头一凛。他知道,真正的难题来了。
“杨叔,有话但说无妨。我既然是负责扶贫的,村里有什么困难,我都有责任了解。”
老杨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扔掉扫帚,对沈铭说:“沈干部,你跟我来。”
他领着沈铭,没有走向村道,而是绕到村委会后头,顺着一条泥泞的小路,朝着村口那条穿村而过的大河走去。
还没走近,一阵阵“嗡嗡嗡”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机器轰鸣声就传了过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站在河岸边,沈铭的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那条清澈平缓的青云河,判若两样。
原本平整的河床,此刻被挖得千疮百孔,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像是地表的脓疮,触目惊心。河水浑浊不堪,泛着黄褐色的泡沫,缓缓地向下游流去。就在离岸边不远处,几艘巨大的铁壳船正停在河中央,长长的抽沙管像怪兽的触手,一头插进河底,另一头则将混合着泥水的河沙,源源不断地喷吐到船舱里。
河岸边,原本肥沃的土地被侵蚀得不成样子,好几处田埂已经坍塌,浑浊的河水倒灌进农田里,一片狼藉。几棵歪脖子柳树的根部已经完全裸露在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铭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还能是怎么回事,挖沙的呗!”老杨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河里扔去,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激起,就被浑浊的河水吞没了。
他指着那些采砂船,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就是那帮天杀的!领头的叫‘黑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过江龙,两年前就盘踞在这里了。刚开始还只是晚上偷偷摸摸地挖,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现在是白天黑夜地不停工。你看我们这河,都快被他们给掏空了!”
“村东头张伟家的三亩水田,上个月下大雨,河岸一塌,全给淹了,半年的收成打了水漂!还有下游,我们村以前都是直接用这河里的水浇地,现在这水浑得跟泥浆一样,抽上来把水泵都给堵了!再这么挖下去,别说种地了,恐怕连我们这村子,哪天都得被一场大洪水给冲走!”老杨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眼眶泛红。
沈铭的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吱作响。他盯着那些嚣张的采砂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没人管吗?你们没向镇里、县里反映过?”
“反映?”老杨头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怎么没反映?我这老骨头,去镇上、去县里水利局、环保局,门槛都快被我踏平了!举报信写了没有一百封也有八十封,可结果呢?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派个人下来转一圈,拍几张照片,然后就没下文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神秘和恐惧:“后来我托人打听才知道,那个黑五,手眼通天!他拜了县里一个大领导当干爹,每个月光孝敬的钱,就是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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