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的东头,是老城区的边缘。白日里还算热闹的街道,一入夜,便被大片大片的黑暗和寂静吞噬,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无精打采地照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像行将就木的老人浑浊的眼。
“再来一碗”小饭馆,就蜷缩在这样一条巷子的尽头。
店面小得可怜,一块油腻的招牌斜挂着,三个字被油烟熏得几乎辨认不出。没有门,只有一张脏兮兮的塑料门帘,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像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沈铭站在巷口,借着远处的灯光,打量着这个地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油、馊水和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这里,就是那只被打断了牙齿的“老虎”的巢穴。
他将T恤的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然后像一个寻常的夜归人,低着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饭馆里比外面更显逼仄。四五张油腻的桌子,一张挨着一张,墙壁被熏得黑黄,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着一室的浑浊。一个围着褪色围裙的中年女人,正趴在灶台边的桌子上打盹,显然没什么生意。
沈铭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头发乱得像一蓬枯草,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蓝布褂子,背影佝偻,整个人像是被生活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壳。他面前摆着一盘凉拌花生米,一瓶最廉价的白酒已经空了一半,他只是自顾自地,用一只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双眼失神地盯着杯中物,仿佛那里装着他的整个世界。
无疑,他就是赵老四。
沈铭没有直接过去。他走到灶台边,轻轻敲了敲桌子。
打盹的女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吃点啥?”
“一碗素面,再来两个卤蛋。”沈铭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送到那边角落。”
他指了指赵老四那桌。
女人收了钱,没多问什么,转身进了烟火缭绕的厨房。
沈铭端着自己的那瓶啤酒,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赵老四对面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他没有看赵老四,只是自顾自地打开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桌子因为他的动作晃了一下,赵老四面前的酒杯也跟着漾了漾。
赵老四的眼皮动了动,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瞥了沈铭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警惕,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对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保持着距离。
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酒杯往怀里挪了挪,继续低头喝酒。
沈铭也不说话。他能闻到赵老四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种长久不洗澡的酸腐味。这是一个被彻底击垮的人。
很快,老板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过来,往桌上重重一放,汤汁都溅了出来。
“你的面。”
沈铭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香,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饭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就像一个干了一天苦力活的工人,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补充着能量。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
沈铭打了个饱嗝,拿起酒杯,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又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
“这世道,真是操蛋。”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足够对面的赵老四听得一清二楚。
赵老四捏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
沈铭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继续往下说:“辛辛苦苦干大半辈子,到头来,人家一句话,一伸手,就全他妈成了别人的。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像是才发现对面有人似的,把酒瓶朝赵老(四)那边推了推。
“大哥,来点?”
赵老四终于抬起了头。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铭,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
“你谁啊?”
他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难听至极。
“我?”沈铭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倒霉蛋罢了。跟人合伙开了个小加工厂,眼看要赚钱了,结果被人连锅端了。现在啊,老婆跑了,钱没了,就剩下烂命一条。”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虽然不是加工厂,但被女友甩,人生跌入谷底的憋屈,却是实打实的。此刻说出来,情绪真挚,找不出一丝破绽。
赵老四眼中的警惕,稍稍松懈了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方的遭遇,似乎勾起了他自己的伤心事。他没有接沈铭的啤酒,而是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白酒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说理?”他咳完,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这世上,拳头大的,就是理!关系硬的,就是法!”
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红着眼睛瞪着沈名:“你跟我说这些有啥用?你还想去告他?我告诉你,没用!告到天边都没用!人家上面有人,黑白两道通吃!你拿什么跟人斗?拿你这条贱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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