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战略？”
“对。艾尔文并非单纯地释放怪物，这背后是一个一石多鸟的毒计。”
他指向星图上代表三体人最大地下城的巨大标志。
“首先，他通过某种方式，可能是诱骗，也可能是强制，让几乎所有的三体人有序地撤离地表，进入像‘深渊之城’这样易于防守和控制的地下堡垒。”
“这使得地表几乎成为了空城。”
接着，他的手指滑向代表新星人据点和城市的标记。
“然后，他释放出这些已经失控，或者说，在他看来‘恰好’失控的怪物潮。”
“这些怪物的特性被设计，或者说演化得极其适合战争。它们横扫地表，目标明确地清除敌对生物。”
“也就是我们，我们这些艾尔文在地表最大的竞争对手。”
科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凯恩的思路说了下去：“这个推论符合逻辑。这样一来，艾尔文兵不血刃，就借怪物之手清除了地表的新星人势力。”
“而我们公司，由于通讯中断和情况不明，在初期很可能也会采取观望态度，不会立刻大规模介入，这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不仅如此，他还能顺便完成一些不方便明着做的事。”凯恩调出了几张边界地区模糊的侦察图片，上面显示一些小型的三体人定居点也遭到了怪物的袭击，但破坏程度远低于新星人的据点。
“这些怪物在清洗地表的过程中，同样会‘顺便’消灭掉那些可能没有听从撤离命令、或者被艾尔文视为‘不稳定因素’的三体人内部反对派或边缘群体。”
“一次残酷的内部清洗，就这样被完美的掩藏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这个推测大胆而残酷，但环环相扣，解释了许多令人费解的现象。
“至于最后一点，”凯恩最后指向“深渊之城”的入口，“艾尔文将自己和其核心族裔封闭在地下深处。他很可能自信地认为，凭借地下城的复杂结构和防御工事，能够抵御甚至‘控制’这些怪物。”
“他或许已经有了办法可以消灭甚至控制这些“武器”，也或许在等待怪物潮耗尽新星人的力量后，再出来收拾残局，成为三体星唯一的、也是最终的统治者。”
“他将地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和角斗场，而我们新星人，就是被迫参与这场死亡游戏的角斗士。”
科尔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推论。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整个猜测是相当合理的，也符合公司对三体人的侦察所取得的情报。
而且，怪物表现出的对三体人设施‘相对’较低的破坏欲，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某种残留的识别机制或者艾尔文施加的影响。
科尔沉默地凝视着图上那些闪烁的光点，凯恩的推论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手指快速在数据板上操作起来。
凯恩总统，您的分析非常精彩，但我想补充一个可能被我们忽略的细节。科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紧迫感，我们公司的情报分析小组曾经提出过一个可能性，当时我们认为概率极低，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小概率事件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用这种像是“洪水冲刷世界”的方法来重获主动权那至少也应该留一个渠道来判断外界的状况。”
“如果真的一无所知，他们总不能就这样在地下自我封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吧？”
“他们没有卫星，也没有建设在地面的观测站，如何判断“焦土战略”的效果和进展呢？”
听到这里，凯恩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脸色瞬间惨白。
科尔似乎没有注意到凯恩的状态，只是继续说着己方的情报。
“因此，我们还有一种猜测，只不过这种可能也不算什么好消息。”
“从我们第一次发现这些怪物开始，直到昨天抵达B-21基地，我们发现怪物从已知的三体人地下设施中涌出的数量、分布和频率都开始失去规律。”
“它们出现的源头变得分散且随机，仿佛地下系统已经失去了秩序。”
科尔深吸一口气，看向凯恩：“所以，凯恩总统，那个最可怕的可能性是，艾尔文或许不是躲在安全的地下堡垒里操控一切。”
“他的计划很可能已经失控，三体人自身也成了受害者，甚至可能…已经被他们创造的‘怪物’反噬。”
“他和他的人民，可能已经被困在了他们自己创造的噩梦之中。那个‘收割’你们新星人的行为，可能并非艾尔文的指令，而是那个失控的‘存在’为了自身成长和扩张的本能需求。”
“或许不止你们，在它眼中，我们可能也只是，另一种口味的养料。”
科尔的话语在会议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凯恩的心上。
凯恩的脸色从惨白转为铁青，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微微颤抖。
这个新的可能性比艾尔文的阴谋更加可怕.一个完全失控、遵循本能行事的吞噬性存在，远比一个有明确战略的敌人更加难以预测和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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