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洞穴内的篝火噼啪作响，
橘红色的光芒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草药的苦涩气息，
与烤肉的焦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战后独有的诡异安宁。
林夜转过身，
深邃的目光从洞外的黑暗森林收回，
落在了正默默擦拭着长剑的凯尔身上。
那股初窥世界真相后所带来的狂热兴奋，
已经被他完美地收敛在冰冷的理智之下。
作为一名顶级的游戏玩家，情报的价值，永远排在第一位。
“凯尔”
林夜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跟我详细说说，斯特兰德帝国。”
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
凯尔擦拭剑身的动作就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火光映照下，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仿佛林夜提到的不是一个国家，
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
“帝国……”
凯尔的声音变得干涩而沙哑，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跳动的火焰，
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丝暖意，
来驱散从心底涌出的寒气。
“大人，您为什么……想知道那个地方？”
“我想知道我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林夜的回答简单直接，不带丝毫感情。
凯尔沉默了片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他眼中的忌惮之色愈发浓重，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无奈。
“斯特兰德帝国……它不是一个国家，大人。它是一台……一台用钢铁、蒸汽和鲜血驱动的战争机器。”
他的描述，从帝国的核心开始。
“在大陆的中央，那片最富饶的平原上，帝国的烟囱遮蔽了天空。一年四季，你都闻得到空气里那股呛人的煤灰味。他们崇拜钢铁，迷信力量，他们的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从皇帝到公爵、侯爵、伯爵……一级压一级，等级森严得就像一座用人骨堆砌起来的铁塔。而我们这些平民，就是塔底的基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林夜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
飞速地处理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
并与自己知识库中的历史模型进行比对。
“帝国的军队，是所有自由城邦和王国部落的噩梦。”
凯尔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不相信魔法，不倚仗神恩，他们只相信自己铸造的钢铁。您见过……像山一样移动的要塞吗？”
他眼中闪烁着回忆的恐惧之光，
“帝国的‘陆行舰’，就是那样的怪物。几十米高，全身披着厚重的钢甲，由巨大的蒸汽核心驱动。它不需要道路，履带会碾碎沿途的一切——森林、村庄、城墙……当那东西冒着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向你冲来时，再勇猛的战士也会双腿发软。”
“还有他们的‘铁甲战车’，”
凯尔继续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那是缩小版的陆行舰，成群结队地出动，像一群钢铁的犀牛，任何盾墙在它们面前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而领导这一切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军官，他们视人命为草芥。”
“‘钢铁洪流’……”
凯尔吐出这个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就是帝国的战术。数以万计的步兵，穿着统一的制式铠甲，排成密不透风的方阵，在铁甲战车的掩护下，像潮水一样淹没过来。你杀了一个，后面立刻会补上十个。你看不到尽头，听到的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机械的口号声和蒸汽引擎的咆哮声。那种压迫感……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林夜的脑海中，
一幅无比清晰的画卷徐徐展开。
那是一个将工业革命的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的国度，
一个充满了普鲁士军国主义铁血气息的庞然大物。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
显然点歪了方向，
朝着一种粗犷而野蛮的蒸汽朋克风格狂飙突进。
“平民的生活呢？”
林夜追问。
“生活？”
凯尔发出一声苦涩的嗤笑，
“那不叫生活，大人，那叫活着。帝国的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男人从十六岁起就要服兵役，直到四十岁，或者战死。女人则在工厂里织布、制造炮弹，从日出干到日落。所有的收成，一半以上要作为军税上缴。任何反抗，都会被帝国宪兵队和他们的机械警犬无情地碾碎。”
说到这里，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眼神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我……我曾经也是帝国第四兵团的一名士兵。我亲眼看到，我们的百夫长，一个脑满肠肥的伯爵次子，仅仅因为一面旗帜在冲锋中倒下了，就下令让幸存的整个小队，包括伤员，重新冲向敌人的箭雨，去把那面破旗捡回来。只为了他那可笑的‘贵族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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