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不再是单纯的低温度,而是化作了亿万根无形的、锋利的冰针,轻易地穿透了林夜那焦黑的皮肤、龟裂的金属左臂痂壳,狠狠地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骨髓深处。每一次艰难到仿佛要撕裂肺叶的呼吸,都会在这狭窄、密闭的金属甬道中,凝华成一大团惨白、滞涩的冰雾,久久不散。他蜷缩在冰冷刺骨的管壁角落,如同被遗弃在冰川裂缝中的残骸。那条新生的熔炉右臂无力地垂在身前,骨骼最深处那点惨绿的余火,此刻微弱得如同暴风雪中最后一盏油灯的火苗,只能勉强驱散周身不到半尺的黑暗,却无法抵挡那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更深层的寒冷。
【躯体完整性:19%…(持续恶化)…污染度:79.8%…(熔炉余烬正以极低效率微弱对抗污染蔓延,效果甚微)…】
【红袖印记状态:深度沉寂(裂痕修复进程完全停滞)…载体污染已达临界阈值…】
蚀骨管家那本账簿的猩红虚影,无视物理规律地悬浮在弥漫的冰雾之中,其上浮现的文字,带着一种与环境相称的冰冷:
「当前位置:次级处理区·深层冷却废弃层(非活跃区域)」
「环境参数:绝对低温(有效抑制生物活性及能量躁动)、惰性鬼气环境(强烈压制亡灵复苏及规则扰动)」
「严重警告:鬼将级追猎者‘剥皮者’已确认锁定本区域空间坐标…其规则领域‘血肉剥离’正在渗透物理屏障…预计领域完全覆盖本层时间:1时17分…】
那“血肉剥离”的恐怖规则力场,虽然被厚重的金属与冰层削弱,却依旧如同无数张无形的、粗糙的砂纸,持续不断地、缓慢而坚定地摩擦、刮削着林夜的全身。脖颈后侧那被规则之力碳化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清晰的、仿佛皮肉正在被一丝丝强行撕离骨骼的剧痛!焦黑的皮肤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干裂、剥落,露出了底下那暗金色金属纹路与暗红色生物肌肉交织的、越来越趋向非人的诡异纹理。污染度的数值,在 79.8% 这个危险的刻度上疯狂地震颤、闪烁着,每一次心脏那沉重而缓慢的搏动,都仿佛在将他向着最终崩解的无底深渊,更推近一分!
不能停下!这里的绝对低温虽然能稍微延缓污染的蔓延速度,但一旦剥皮者的领域完全笼罩此地,这片冰封地狱同样会瞬间化为血腥的血肉磨坊!
林夜布满血丝、几乎要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球,艰难地转动着。熔炉右臂的指尖,带着那微弱的余火,极其困难地划过覆盖着厚厚白霜、冰冷如铁的管壁。暗绿的火焰与极寒的冰霜接触,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响,烧融出些许水汽,随即又迅速冻结,只在金属表面留下更深的霜痕,以及…一道模糊的、仿佛用某种尖锐利器仓促刻下的、指向明确的扭曲箭头标记!
不止一个!
在他那摇曳欲熄的余火光芒所能照亮的有限范围内,前方蜿蜒的管道岔路口、冰冷巨大的阀门转轮旁、甚至那些凝结着狰狞冰棱的通风栅格上,都隐约可见类似的、带着一种仓促与隐秘感的标记!它们无一例外地,指向管道深处那片更加黑暗、更加寒冷的未知区域。
这不是银行设施那种冰冷、规范的标识…是谁?在这片被遗忘的地狱冰封底层,留下了这些指引方向的路标?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燃烧的薪柴,压倒了所有的疑虑与警惕。林夜用那焦黑的、空荡荡的右肩断口(新生手臂连接处)死死抵住冰冷滑腻的管壁,那条破损严重、覆盖着冷却金属痂壳的金属左臂,作为唯一的支撑点,拖动着几乎完全失去知觉、如同灌铅般沉重的双腿,沿着这些神秘标记所指示的方向,在滑溜异常的冰面上,开始了更加艰难、更加缓慢的挪动。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体内骨骼因寒冷与污染而发出的“嘎吱”摩擦声,以及污染躁动带来的、一阵阵天旋地转般的强烈眩晕感。
管道逐渐变得宽阔,但温度也随之降到了更加恐怖的境地。空气中,原本浓烈的铁锈与机油味,被一种更加刺鼻的福尔马林防腐剂气味,以及某种…陈旧、冻土深处散发出的、带着细微甜腥的腐朽气息所取代。前方,一个巨大的、由异常厚重的金属闸门彻底封锁的入口,赫然出现在视野尽头。闸门的表面,结满了足有数尺厚的、坚硬如铁的冰层,仿佛与整个管道结构冻结成了一体。闸门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但此刻已被厚厚的冰霜彻底锈死、无法转动的齿轮转盘。透过那半透明的、浑浊的冰层,隐约可见闸门上方,蚀刻着一行模糊的、散发着不祥意味的暗金色文字:
「早期债务人冷冻库·丙七(已废弃)」
冻结债务人的仓库?林夜的目光如同鹰隼,急速扫过闸门与冰壁的连接边缘。就在那里,赫然存在着一个新鲜的、明显是被人以暴力强行撬开的狭窄缝隙!冰屑和碎金属散落一地,缝隙狭窄到仅容一个成年人极其勉强地侧身通过。缝隙的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新鲜铁锈刮痕,以及…几缕粘稠的、半凝固状态的暗绿色油污——那颜色与质感,与他之前接入痛苦引擎时,从导管中喷溅出的污染物,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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