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把怨毒咽回肚里,垂头掏银赔偿。
待贝羡一瘸一拐走远,林沣才收回目光,朝李方清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歉意:
“让阁下见笑。
那位毕竟是子爵独子,家兄与我纵有不满,也只能先按规矩办事。”
李方清含笑点头,随手一指满地狼藉:
“那我呢?需不需要再赔一份?”
林沣掂了掂贝羡留下的钱袋,叮当脆响,眉目一弯:
“这些绰绰有余。”
说罢,他扬手将钱袋抛给正扮作店主的暗卫,
“老哥,收好。修缮之外,剩下的给伙计们分酒压惊。”
暗卫双手接住,躬身道谢。
林沣又客气地朝李方清作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初来秋津,若有不便,可到西街男爵府知会一声。
在下还有巡务,先行一步。”
他领着制服兵丁转身离去,晨阳洒在藏青背影上,像给这座偏凉的边镇添了一抹温和亮色。
李方清指尖在桌面轻敲,声音压得极低:
“再说说,这位子爵还碰过什么脏生意?”
左侧的暗卫迟疑片刻,低声道:
“回大人,贝延驹同贩人的伢行往来极密。
每有外乡女子进城,先在驿馆落脚,隔日便‘失踪’,再无下落。”
另一人接话:
“街坊们传言,那些女子被连夜运进子爵府偏院,随后连人带户籍一并蒸发。
镇署曾搜过两次,却连根头发都没找到,最后只登记为‘逃荒走失’。”
李方清眸色沉如墨,侧首看向秦良玉:
“今晚去子爵府里‘做客’,顺道翻翻他藏人的暗柜。”
秦良玉单膝微屈,枪背在肩,声音冷脆:
“属下领命。若真搜出无辜女子——”
“救人为主,证据带走。”
李方清拂袖起身,披风掠起一线夜风,
“若遇抵抗,就地斩首,也算替秋津镇除一害。”
灯火一晃,两人身影已没入暗处,只余窗棂外一声极轻的枪缨震颤,像死神的叩门。
夜沉得像一潭墨,东边街的灯火早被宵禁掐灭,只剩风掠过瓦缝的呜咽。
女人穿着粗布裙,背脊却挺得笔直,腰臀一线在月光下起伏如峡湾。
她脚步匆匆,似急着赶回哪间破屋,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眼里的“货”。
黑巷里,一条人影贴着墙根滑出,无声无息。
下一瞬,他猛地扑上——左手箍住女人纤腰,右手白帕死死捂住她口鼻。
帕上浸过迷药,辛辣味冲得女人长睫剧颤,只发出半声闷哼,便软倒在男人臂弯。
男人低笑,嗓音粗哑:
“成色上等,今晚大人又有新鲜货。”
他把她扛上肩,像扛一袋米,女人垂落的长发在夜色里晃出暗哑光泽,脚尖轻晃,绣鞋边缘磨得发白。
他转身,拐进更黑的窄巷,朝宅子后门走去。
沉重的铁门早已虚掩,门缝里漏出一线橘红火把,像兽口里的舌。
可男人没发现——
他身后,屋脊上的瓦片只发出极轻“咔”的一声。
一道黑影贴壁倒挂,身形纤长,背脊弯成弓。
手里短枪反扣,枪缨被夜风吹得一动不动,像捕猎前的狼尾。
黑影的眸子冷亮,锁住男人每一步,也锁住那扇即将合拢的地狱之门。
“鱼儿咬钩。”
李方清无声启唇,指间寒光一闪,随即又没入黑暗,像从未存在过。
女人被重重地摔在地牢的草席上,扬起一阵霉尘。
她蜷缩着,长发凌乱地覆在脸上,粗布裙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锁骨下一片苍白。
“哟,这批货色可难得。”
四个男人举着火把围拢,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像四只围着腐肉的鬣狗。
“腰细,腿长,唇形也俏。”
最矮的那个咧嘴,露出一排黄牙,
“先验验?雏儿价码翻三倍,可若不是雏,咱哥几个也不能白跑。”
“少废话。”
为首的光头抬手去撩女人的头发,
“大人吃肉,咱先喝口汤——”
话音未落,女人猛地睁眼,瞳仁里寒光一闪,哪还有半分迷药的混沌!
她左手撑地,右腿如鞭,“啪”地抽在光头耳根。
一声闷哼,两百斤的身子横飞出去,撞在铁栅上,火星四溅。
未等其余三人回神,女人已借旋腰之力弹起——
第二人刚抬手,她并指如刀,直插喉结,指节击碎脆骨的“咔嚓”声在牢里炸响;
顺势夺下他腰间短棍,反手一撩,“当”地敲在第三人的膝盖内侧。
那人腿一软,跪倒的同时,下巴又迎上她膝撞,牙齿飞出一串血珠。
最后一人慌里慌张拔匕首,女人矮身让过,匕首贴着耳廓刺空。
她贴地滑步,绕到对方身后,左臂锁住他喉咙,右手握住他腕子一拧——“嘎巴”骨节错位,匕首当啷坠地。
她借他脊背为板,短棍自下而上猛挑,棍头撞在对方鼻梁,血花喷溅在石壁上,像泼了一盏朱砂。
电光石火,四人已横躺一地:
光头口吐白沫、喉骨碎者昏厥、膝盖反折者抱腿哀嚎、鼻梁塌陷者蜷缩如虾。
女人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指尖的血,弯腰从光头怀里摸出一串钥匙,火光映着她冷冽的侧脸——
“雏?”
她低笑,声音像薄刃划铁,
“也配?”
原来这个女人正是换上素衣的秦良玉。
秦良玉目光一扫,借壁上火把,看清牢笼深处——
二十多个女人像被随手堆叠的麻袋,缩在发霉的草堆里。
最小的才十岁左右,肩膀瘦得能看清肩胛骨的尖棱;
年长的也不过三十,眼角却已生出细纹。
所有人脸色蜡黄,像被抽干了汁水的枯叶,久未照阳光,连瞳孔都泛着灰。
她们衣不蔽体,泥垢与血渍结成硬块,贴在胸口、腿根;
有人下意识把破布往身上拽,手指抖得像风里的芦苇。
空气里混着尿骚、霉味、还有掩不住的绝望。
秦良玉的牙根“咯”地一声咬紧。
她转身,盯向地上刚爬不起的四条畜生——
“留着祸根,只会再长毒牙。”
话音未落,她抬腿、拧腰、靴尖如锤——
“噗!”
第一脚正中光头胯下,蛋囊碎裂声像踩爆两枚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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