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并未给锈锚岛带来多少暖意,只是将笼罩一切的、永恒的昏黄渲染得更加层次分明。高浓度的辐射尘扭曲了阳光,让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橙紫色的调子,仿佛天空本身也患上了某种溃烂的疾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臭氧的刺鼻气味,以及某种更深层、更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这是末日之后每一个清晨的标准基调。
黄凌在他的“房间”——一个由旧世界集装箱改造而成的狭小空间里醒来。冰冷的金属板硌得他背脊生疼,单薄的保温毯根本无法完全抵御从缝隙里渗入的寒意。他坐起身,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干涩的双眼,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挂在脖颈处的项链。
那并非什么装饰品,而是一块比指甲盖略大、厚度约几毫米的灰黑色芯片。它被粗糙地镶嵌在一个手工打磨的金属护套里,用一根坚韧的合成纤维绳串着。芯片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电路或标识,触手一片冰凉,只有在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感觉到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弱的温热。
这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三十年前,那场地脉崩塌的灾难席卷全球时,他们作为守望者联盟顶尖的能源研究员,正在一座深埋地下的前沿研究所工作。事故发生后,研究所所在区域彻底被岩浆和扭曲的地壳吞噬,官方记录上只有冷冰冰的“失踪”二字。这块芯片,是事故前他们通过紧急信道最后传输出来,并由一位侥幸逃出的同事冒死带回给他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多年来,黄凌早已反复检查过它无数次,用尽了锈锚岛上能找到的所有简陋仪器,甚至在一次难得的机会中,偷偷借用过来自大型浮空岛的稍微先进一点的设备。结果始终如一:它就像一块死物,内部结构似乎因某种极强的能量冲击而彻底熔毁,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无法读取,无法解析。它更像是一个象征,一个念想,一个关于过去、关于失去的冰冷墓碑。
他将芯片塞回衣内,贴肉藏着那份冰凉,开始每日的例行准备。穿上耐磨的、打满补丁的粗帆布作业服,检查随身装备:一把刀口有些卷刃的合金匕首,一捆结实的攀索,几个空置的用于存放小型晶核的屏蔽罐,还有一个水壶和仅够一天消耗的合成营养膏。这就是他作为拾荒者的全部家当。
推开吱呀作响的集装箱门,锈锚岛的全貌在眼前展开。这座浮空岛面积不大,整体形状像一枚生锈的船锚,名字也由此而来。岛屿边缘,一层微弱闪烁着的淡蓝色能量屏障艰难地抵御着外部恶劣的环境。屏障之外,是翻涌不息、色彩诡异的辐射尘云,偶尔能见到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那是游弋在深渊带中的恐怖生物。屏障之内,是挤挤挨挨的简陋棚屋、扭曲的金属建筑残骸,以及利用每一寸可利用土地建立的真菌农场和水汽收集器。整个岛屿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为生存而挣扎的喘息声。
人们已经开始活动,脸上带着末日幸存者特有的、混合了麻木与坚韧的神情。黄凌穿过狭窄泥泞的小道,走向岛屿东侧的集合点。几个相熟的拾荒者朝他点头示意,彼此交换着疲惫的眼神。
“听说了吗?屏障的能量读数又掉了一截。”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老拾荒者压低声音说,“老金昨晚在维护站盯了一夜,脸色难看得要死。”
黄凌心里一沉。能量屏障是锈锚岛的生命线。一旦失效,致命的辐射和可能潜伏在尘云中的蚀骨种会在极短时间内吞噬掉这里的一切。
“晶核储备呢?”他问。
“见底了。”另一个拾荒者啐了一口,“上次搞到的那几块小的,根本撑不了几天。这次潮汐来得太猛,消耗速度比预估的快太多了。”
集合点中央,拾荒者首领老金正站在那里。他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在烬土时代这已算高寿。岁月的风霜和辐射在他脸上刻满了深深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依然锐利,像鹰一样。他穿着和陈旧但保养得不错的防护皮甲,腰间挂着一把大口径的老式火药手枪——在这能量武器匮乏的小岛上,这已是顶尖的武力。
看到人差不多到齐,老金清了清嗓子,嘈杂声立刻平息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老金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没有任何废话,“屏障能量不足,辐射潮汐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天,我们就得全部变烤肉,或者更糟,变成外面那些怪物的点心。”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像实质般蔓延开。
“哭丧没用!”老金低吼一声,压下骚动,“想要活命,就得出去挣!今天的目标,是东73区的沉降带。侦察小组昨天回报,那里是旧城市废墟的边缘,上次潮汐可能把一些深层结构冲出来了。机会大,风险也大。那里靠近深渊带,蚀骨种活动频繁,而且地形极不稳定。”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拾荒者的脸。“这次任务,自愿参加。但要记住,我们需要的是能带回来的能量晶核,不是无谓的牺牲。找到东西,立刻撤回,不准贪功,不准恋战。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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