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失守！
朱棣手中的指挥棒重重敲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城池的小木块簌簌作响。张玉、朱能等将领围在巨大的沙盘前，个个面色凝重。
末将在通州布置了八千守军，城墙上配备了二十门火炮，按理说万无一失。张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朱能指着沙盘上蜿蜒的运河：可是敌军绕过正面防线，从水路突袭。这...这谁能料到？
马和安静地立在书房角落，正在整理架上的兵书。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沙盘，在那处失守的城池上多停留了一瞬。
你有什么看法？
朱棣突然发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马和抬起头，发现燕王正盯着自己。
奴才不敢妄议军务。
姚广孝缓缓放下茶盏：但说无妨。
马和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沙盘前：学生前日整理前朝战报，发现通州城东五里处，有一条废弃的古河道。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棒，轻轻点在沙盘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每逢雨季，这里就会形成一条隐秘的水路，可容小船通过。
张玉皱眉：这处地形在沙盘上并未标注。
正因为没有标注，才是破绽。马和的声音依然平静，前朝至正年间，红巾军就是通过这条水道攻破通州的。
朱棣的眼神变得锐利：你如何得知？
学生前日整理前朝档案时，偶然看到这段记载。马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北疆水文志》，翻到其中一页，这里有详细记载。
朱能忍不住嗤笑：几百年前的旧事，也能作数？
地形不变，战术相通。马和指向沙盘上的另一处关隘，就像居庸关的天险，千百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朱棣沉默片刻，突然道：重新推演。马和，你来守通州。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张玉忍不住开口：王爷，这...
开始。朱棣的语气不容置疑。
马和躬身领命，走到沙盘前。他先是在古河道的位置插上几面红色小旗，又在城墙两侧加设了望哨。
第一道防线设在古河道入口，配备弓弩手。马和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同时在城墙上增设烽火台，一处遇袭，各处支援。
推演开始。代表敌军蓝色旗帜从三个方向向通州推进，其中一支果然悄悄摸向古河道。
发现敌军！马和取下一面红色令旗，伏兵出击，弓弩手准备。
张玉指挥的在古河道遭遇阻击，损失惨重。
主力转向正面强攻！张玉改变战术。
马和不慌不忙，调整城防部署：火炮对准敌军先锋，骑兵准备出城突击。
沙盘上，攻防双方你来我往。马和的防守步步为营，每次都精准地预判了敌军的动向。
朱棣突然抬手，马和，若是敌军分兵五路，同时进攻，你当如何？
马和沉思片刻，指向沙盘上的几处要地：可分设五支机动部队，以烽火为号，相互策应。同时保留一支精锐骑兵，专攻敌军薄弱处。
姚广孝轻轻颔首：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妙。
朱棣盯着沙盘看了许久，突然问：这些兵法，你从何处学来？
学生平日整理兵书时，偶有所得。马和恭敬地回答，《孙子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学生只是比别人多看了几本地图而已。
张玉冷哼一声：纸上谈兵。
是不是纸上谈兵，一试便知。朱棣意味深长地说，明日校场演武，你也来。
这个消息很快在王府传开。当晚马和回到住处时，几个小宦官聚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听说你要去校场？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马和回头，看见郑亨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一个阉人，也配谈兵论武？
王爷有命，不敢不从。马和平静地回答。
郑亨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别以为得了王爷赏识就能翻身。在这王府里，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马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整理着明日要用的舆图。
第二日清晨，校场上旌旗招展。朱棣端坐在点将台上，文武官员分列两侧。马和站在台下，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今日演练守城战。朱棣下令，马和守城，张玉攻城。
校场中央搭建了一座简易城墙，两侧各有百名士兵待命。战鼓擂响，演练开始。
张玉率领发起猛攻。马和站在城墙上，冷静地指挥守军防御。
左翼敌军薄弱，集中弓箭手！
右翼准备滚木擂石！
他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准确，守军进退有度。张玉连续发动三次进攻，都被成功击退。
朱棣起身，走到校场中央，马和，若是粮道被断，你当如何？
可派精锐夜袭敌营，烧其粮草。马和答道，同时组织百姓协助守城，节省军粮。
朱棣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却道：若是城中出现内奸呢？
严查出入，实行宵禁。同时散布假消息，引蛇出洞。
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宦官确实有过人之处。
回府的路上，姚广孝与马和并肩而行。
今日表现不错。姚广孝缓缓道，不过你要记住，真正的战场远比演练残酷。
学生明白。
王爷对你寄予厚望。姚广孝意味深长地说，好自为之。
当晚，朱棣在书房单独召见马和。
这本《武经总要》你拿去看。朱棣将一本兵书递给他，三日后，我要考校你。
马和双手接过兵书，深深行礼：谢王爷。
走出书房时，夜已深沉。马和抬头望向满天星斗，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星的夜晚。
北辰在中，紫微垣在左...他轻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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