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园丁小区的胡同里积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响。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把挂在晾衣绳上的腊肉照得油亮，偶尔有邻居家的煤炉冒出浅灰色的烟，混着蒸馒头的麦香，在冷空气中慢慢散开。沈浩背着书包刚走出单元门，就看见晓雅站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粉色的围巾裹到下巴，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了两颗星星。
“沈浩哥！等我一下！” 晓雅看见他，立刻踮着脚挥手，积雪从槐树枝上簌簌掉下来，落在她的棉帽上。沈浩放慢脚步，看着她小跑过来，蓝布包在怀里颠了颠，像是装着什么贵重东西。“怎么这么早？今天不是领成绩单吗，不用去早点？” 他笑着问，注意到晓雅的嘴角一直翘着，比平时多了几分雀跃。
“我跟班主任说好了，先跟你和苏晴姐说件事，再去学校。” 晓雅停下脚步，把蓝布包抱得更紧，指尖在布包边缘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 我期末考得不错，语文进了班级前十，数学也及格了，都是你们帮我，还有我爸开书店后，家里不吵架了，我才能静下心学习。”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我织了两件毛衣，想送给你和苏晴姐。”
沈浩愣了愣，看着她怀里的蓝布包，突然想起上个月路过晓雅家时，总能看见她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毛线针，灯光下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动着，当时他还问过她在做什么，晓雅只红着脸说 “织点东西”，原来竟是为了他们。“你还会织毛衣？” 他有些惊讶，伸手想碰蓝布包，又怕碰坏了，指尖悬在半空。
“是我妈教我的，” 晓雅把蓝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一件是藏青色的，领口和袖口织着浅灰色的条纹，另一件是浅粉色的，衣襟上绣着小小的雏菊，针脚细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藏青色的给你，我妈说男生穿这个颜色显精神；粉色的给苏晴姐，她上次说喜欢小雏菊，我就试着绣了几朵，不知道好不好看。”
她拿起藏青色的毛衣，递到沈浩面前，声音里带着点紧张：“我量过你穿的外套尺寸，织的时候总怕太小，你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再改改。” 沈浩接过毛衣，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心里暖烘烘的。这毛线摸起来很舒服，不是便宜的腈纶线，应该是晓雅妈妈特意去供销社买的纯羊毛线，在 1998 年的县城，算得上是稀罕物。
“我现在就试？” 沈浩笑着问，见晓雅用力点头，便把书包递给她，麻利地脱下外套，穿上毛衣。毛衣的大小刚刚好，领口不松不紧，袖子也不长不短，贴在身上暖暖的，连浅灰色的条纹都显得格外好看。“怎么样怎么样？” 晓雅凑过来，踮着脚看他的肩膀，又拉了拉袖口，眼里满是期待。
“太合身了！比我妈去年给我买的那件还合适！” 沈浩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说，“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比我姥姥织的都强。” 这话让晓雅瞬间红了脸，低下头，手指绞着围巾的边角：“你喜欢就好，我还怕织得不好看呢。对了，苏晴姐呢？咱们一起等她，把粉色的那件给她。”
“她应该快到了，每天这个点都会从这边走。” 沈浩刚说完，就看见远处有个穿浅灰色外套的身影，正踩着积雪往这边走，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抱着本物理错题本，正是苏晴。“苏晴姐！这里！” 晓雅立刻挥手，声音清脆，在胡同里传得很远。
苏晴听见声音，加快脚步走过来，看见沈浩穿的新毛衣，眼睛亮了亮：“沈浩，你这毛衣挺好看啊，什么时候买的？” 不等沈浩回答，晓雅就跑过去，把粉色的毛衣递到她面前，有点害羞地说：“苏晴姐，这是我给你织的，里面有小雏菊，你看看喜欢吗？”
苏晴惊讶地接过毛衣，指尖轻轻抚摸着衣襟上的雏菊，针脚细腻，花瓣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一看就花了不少时间。“晓雅，这是你织的？”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你手也太巧了吧，这小雏菊绣得比商店里卖的还好看。” 她把毛衣贴在身上比了比，粉色很衬她的肤色，大小也正合适。
“我织了快一个月呢，” 晓雅小声说，眼神里带着点忐忑，“刚开始总织错针，我妈帮我拆了好几次，后来慢慢就熟练了。谢谢你们帮我爸爸开书店，要是没有你们，我爸现在还在酗酒，家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热闹。咱们住得近，以后我也能多帮你们 —— 你们放学晚，我可以先去书店帮你们整理教辅；周末你们要学习，我还能帮你们抄笔记。”
苏晴看着晓雅真诚的眼睛，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去年秋天，晓雅红着眼眶说爸爸下岗时的样子，想起她上课走神、作业本上满是错题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晓雅，嘴角带着笑，眼里有了光，连说话都比以前自信了不少。她把毛衣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晓雅的头，声音温柔：“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客气，这毛衣我特别喜欢，以后我天天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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