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刻意的明亮,透过轿车的深色车窗,在温寻耀紧绷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紧紧挨着温澜坐在后排,怀里抱着印着卡通图案的小书包,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飞快地缩回来,带着一种新生的怯懦和依赖。温澜神色平静,膝上摊着一本英文原版书,指尖轻轻划过书页,目光却并未聚焦其上。车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温寻耀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轿车先停在了温寻耀就读的私立幼儿园门口。这里比小学部色彩更鲜艳,门口摆放着巨大的卡通玩偶。司机刚停稳,温寻耀就下意识地往温澜身边缩了缩。何仪资本来习惯性地想下车送他,却被温寻耀紧紧抓住了温澜的手,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我要姐姐送!”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拒绝奶奶的护送。何仪资愣了一下,看向温澜,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温澜神色如常,牵着温寻耀下车。她蹲下身,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声音放得轻柔:“去吧,耀耀。” 她顿了顿,看着弟弟还有些怯怯的眼睛,换上一个鼓励的笑容,用轻快的语气问:“勇敢的耀耀小朋友,放学了可以来接姐姐吗?”
温寻耀用力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幼儿园门口迎接的老师,小手还无意识地朝温澜的方向挥了挥,直到身影消失在色彩斑斓的大门内。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小学部。温澜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温寻耀这份突如其来的、近乎黏人的依赖,以及他首次拒绝奶奶的举动,都清晰地印证着昨夜噩梦带来的深刻影响。这份影响,显然让家中的某些“常态”出现了裂痕。
上午的数学课,讲台上的老师用清晰平稳的语调讲解着复杂的立体几何。阳光透过高大的窗,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投下几何形的光斑。温澜坐得笔直,笔记本摊开,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仿佛随时准备记录。然而,她的思绪早已穿透了眼前的空间立方体,沉入了温家那座镀金牢笼的幽暗角落。
安静…太安静了。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荡开涟漪。、她开始在记忆的碎片里仔细搜寻,那些让她心头莫名发紧、后背发凉的瞬间:
首先是温寻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横冲直撞、连奶奶都敢顶撞的弟弟不见了,他变得异常沉默,只有在温澜身边时,那紧绷的小身体才会稍稍放松一点。这变化快得让人心惊。
然后是家人的反应——平静得诡异。
父亲温智富回家,看到那个受惊缩在沙发角落、不再扑上去吵闹的儿子,只是挑了挑眉,眼神飞快地在温寻耀身上扫了一圈,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便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书房,连一句“耀耀怎么了”都没问。那份习以为常的漠视,让温澜觉得比任何责骂都更冷。
母亲恬静呢?她似乎更频繁地待在那个放着名贵兰花的花房里。温澜经过时,总能看到她侧影挺直,握着银剪刀修剪叶片,动作像机器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有一次,一个佣人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古董花瓶,巨大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客厅。温澜当时吓了一跳,本能地看向弟弟,只见温寻耀更是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可母亲呢?她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剪子,连头都没回,仿佛那刺耳的声音和散落一地的碎片只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 那份绝对的、死水般的平静,此刻回想起来,让温澜觉得心头发冷。她对弟弟的恐惧,似乎也像对那碎裂的花瓶一样,视而不见。
还有奶奶何仪资。 奶奶确实抱着温寻耀在哄,哼着歌,拍着他的背。可歌声的调子常常走音,拍背的节奏也时快时慢,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躁。 她看到温寻耀在奶奶怀里小声啜泣,奶奶立刻用一种又急又快、甚至有点尖利的声音说:“好了好了!不怕了!都过去了!”紧接着又强行挤出那种过分甜腻的“乖乖,睡觉觉”。那种生硬的打断和底下藏不住的不耐烦,让温澜觉得,奶奶的怀抱不像港湾,倒像个急于把噪音关掉的盒子。
最让温澜心底发毛的是,爸爸妈妈和奶奶对于温寻耀突然变得如此“胆小”、“安静”、“只依赖姐姐”的新状态,不仅没有表现出担忧或困惑, 爸爸不用再呵斥他的吵闹,妈妈不用再忍受他的打扰,奶奶也不用再费力去安抚一个随时爆炸的小炮仗。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接受了这个“新”的温寻耀,仿佛他从来就是这样安静听话。他们太快地适应了,快得仿佛…他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或者,这变化本就在他们意料之中?
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和感觉在她脑中旋转、碰撞,如同散乱的拼图,无法立刻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却在她心底堆积起一层又一层冰冷的寒意。
“叮铃铃——”
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打断了温澜的沉思。她瞬间回神,合上几乎空白的笔记本,脸上没有任何走神的痕迹,平静地收拾文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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