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里,温澜已经在了。她今天穿着干净的烟灰色义工小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背对着门口,门口清晰的对话声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我是张珑月的爷爷。亲的。”
温澜背对着门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张,珑月?原来月月已经被那个叫张海浪的男人真正意义上地“收藏”了吗?冠以张姓,纳入羽翼之下?明明那个姓柳的逃跑男人才是月月的亲生父亲…这个张海浪,这位气度不凡的张爷爷,是爸爸那种汲汲营营的商人可能都触及不到的真正权贵层吗?张家对珑月的重视程度,远超她的预期!
在转身的刹那,温澜脸上瞬间切换回那个属于“温澜姐姐”的、阳光般温暖又带着点腼腆的完美笑容。
“护士长阿姨!阿姨!珑月妹妹来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目光自然地扫过秦任行和珑月,随即落在张震岳身上。“爷爷好!”她微微躬身,礼仪无可挑剔。
张震岳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回被秦任行轻轻放到沙盘前小椅子上的珑月身上。
“小妹妹,我们又见面啦!”温澜蹲到珑月面前,动作依旧轻柔自然,脸上带着纯然的欣喜。她小心地将沙盘里那座上次的小塔模型重新立起,然后,从旁边的小推车上,拿起一颗打磨得极其光滑圆润玻璃珠。珠子不大,却异常通透,在活动室的灯光下折射出幽暗迷人的光泽。更特别的是,在玻璃珠的核心深处,似乎嵌着一朵极其微小的、由深蓝色线条勾勒出的、清晰可见的六芒星图案! 它静静地躺在温澜白皙的掌心,像一颗微缩的、封印着深蓝星光的宇宙。
她极其自然地将这颗内嵌星芒的深蓝色玻璃珠,轻轻放在了那座小沙塔的旁边。
“看,姐姐给你带了‘小海星’。”温澜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秦任行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颗深蓝色的玻璃珠?颜色… 护士长刚刚才提到上周温澜陪伴时珑月有了“头一回”的额外反应… 清冷的眼底闪过探究。护士长口中的“头一回”,是否和上次珑月注视张震岳白发时,是同样的情况?都是对外界刺激产生的一次性、指向性的微弱反应?看来这个小朋友的无意举动,正好能在特定时刻让珑月突破那层厚重的冰层,给出一点微弱的信号。可明明之后张震岳再出现时,他的白发,珑月也再没有特别关注过了。 这点差异,需要更深入的观察和研究。目光紧紧锁在珑月身上。
活动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珑月安静地坐着。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那微弱的期待即将被失望覆盖的瞬间——
珑月覆盖着淡蓝薄膜的眼睛,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偏移,最终落在了沙盘里——并非那座小塔,而是那颗静静躺在“海水”上的玻璃珠旁边。
紧接着,她那只搭在玩偶上的小手,食指指尖轻微地向前探出,缓慢悬停在玻璃珠上方几厘米的空气中。
张震岳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月月?”秦任行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压得很低。
珑月毫无回应。指尖悬停片刻,便缓缓落回玩偶上,恢复了静止。
护士长不明所以,只觉得气氛有些凝滞,连忙笑着打圆场。
温澜适时地抬起头,脸上带着符合年龄的、小小的失落和更深的决心。她没有立刻去收玻璃珠,而是再次蹲下来,声音更加轻柔,带着一种童话般的引导意味,目光落在珑月怀里的深蓝色水母玩偶和沙盘里的玻璃珠之间:“月月妹妹你看,小海星也可以和小水母成为好朋友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玻璃珠,又点了点玩偶,“它们可以一起在灯塔下面。一起吹着海风,一起看星星…”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的轻柔力道,轻轻握住了珑月那只刚刚悬停过的小手的手腕,引导着她的指尖,极其缓慢地、触碰到了那颗内嵌星芒的深蓝色玻璃珠光滑冰凉的表面。“…就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多好呀。”
珑月的手指在触碰到玻璃珠的瞬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蜷缩,但并未抗拒,任由温澜引导着,指腹感受着那颗珠子的圆润和冰凉。
秦任行眉头蹙了一下。温澜的动作太自然,语言太具有引导性,仿佛在编织一个童话世界。那“灯塔”的意象,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她没有说话,清冷的目光在温澜脸上和那颗深蓝玻璃珠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审视。
治疗时间在温澜耐心的引导和沙粒的无声流淌中结束。温澜小心地将沙盘里的东西一一收好,包括那颗深蓝色的玻璃珠。她站起身,对着张震岳和秦任行礼貌地告别:“护士长阿姨,阿姨,爷爷,下周见。”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珑月身上,带着温暖的不舍,“月月妹妹,下周姐姐再陪你玩哦。”
就在温澜转身准备离开时,张震岳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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