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的金属扶手冰冷刺骨,透过单薄破烂的西装面料,持续不断地汲取着杨潇体内本已稀薄的热量。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一尊被遗弃在城市角落的雕塑,直到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灰白色的光线一点点驱散浓重的夜色,将周围破败的街景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手中的那半个菠萝包和皱巴巴的几十元纸币,被他无意识地攥得紧紧的,仿佛是与这个冰冷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点。额角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酸痛,但比肉体疼痛更甚的,是那种被抛入无边无际虚空般的茫然与孤立。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谁要杀我?
那个女孩……又是谁?
这些问题如同鬼魅,在他空荡荡的脑海和阵阵刺痛的颅骨内盘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一些混乱的、令人心悸的碎片——冰冷的江水、狰狞的刀疤脸、沉重的扳手、混混的拳脚、还有那双明亮而带着担忧的眼睛——交替闪现,带来恐惧、愤怒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暖意。
饥饿感再次如同凶猛的野兽,用尖锐的爪子抓挠着他的胃壁,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强行拉扯出来。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半个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菠萝包。面包因为放置了一夜而有些发硬,表面糖霜融化后又凝固,显得有些黏腻。但在极度饥饿的他看来,这无疑是救命的甘露。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塑料袋,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贡品。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他咀嚼得很仔细,充分感受着那略带甜味的、粗糙的面包纤维在口中融化,吞咽下去,温暖着冰冷的食道和空瘪的胃袋。每一口,都带来一种最原始的、生理上的满足感。
这半个面包很快就被吃完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甚至将塑料袋里残留的些许糖渣都倒进了嘴里。胃里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远未填饱。身体因为获得了些许能量,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不堪。
他小心地将那几十块钱整理好,塞进西装内袋那个尚且完好的暗袋里,紧贴着那枚冰冷的怀表。这是他现在全部的财产,是那个陌生女孩给予他的、至关重要的生存资本。
天光越来越亮。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早起清扫的环卫工、骑着三轮车准备出摊的小贩、行色匆匆赶早班的工人。没有人多看这个坐在长椅上、衣衫褴褛、额角带伤的男人一眼,即使看到,目光中也多是漠然或轻微的嫌恶。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动起来,必须找到更多食物,必须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必须……弄清楚该怎么活下去。
他扶着冰冷的金属长椅扶手,艰难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他晃了一下,赶紧扶住椅背,等待那波不适过去。然后,他迈开了脚步,踉跄地、漫无目的地沿着逐渐苏醒的街道走去。
他的第一个目标很明确:更多的食物。
他观察着那些刚刚支起炉灶的早餐摊点。蒸汽腾腾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香气四溢的豆浆……每一种都在强烈地诱惑着他空瘪的胃。但他没有立刻上前。他躲在一个角落,默默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那些穿着工服、看起来熟门熟路的工人去买早餐,往往会用几句简短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话与摊主交流,然后递过零钱,拿到食物。而摊主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明显比对待其他陌生顾客更随意熟络一些。
语言……口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依旧有些混沌的大脑。他似乎本能地意识到,融入环境、减少被注意和排斥的第一步,是掌握沟通的方式。
他集中起残存的、却异乎寻常敏锐的注意力,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录音设备,捕捉着那些工人与摊主之间的每一句对话。不仅仅是词汇,还有那独特的语调、语速、尾音的处理、以及某些特殊的用词。
“老细,唔该,两件糯米鸡,一杯豆浆,打包。”(老板,麻烦,两个糯米鸡,一杯豆浆,打包。)
“今日的油条几靓喔,帮我装起三条。”(今天的油条挺好啊,帮我装三条。)
“喂,仲未找钱喔!”(喂,还没找钱呢!)
粤语。这是粤语方言。虽然语调与他模糊记忆中似乎存在的某种标准语系不同,更偏地方化,更市井,但他理解起来似乎并无太大障碍,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某种沉睡的语言本能被激活了。
他默默地在心中重复、模仿着那些发音和语调,尝试着组织最简单的句子。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他的大脑似乎天生就擅长处理和分析这种信息模式,即使是在如此虚弱和混乱的状态下。
观察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窍门。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一个看起来面相相对和善的、卖肠粉的大妈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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