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垂,压抑得令人窒息。倏然间——
一道锐利无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狞笑,自战场核心、汉军中军帅旗的方向,精准至极地破空而至!
那啸声仿佛蕴含着洞穿九霄的意志!就在箭矢离弦的瞬间,一道凝练到极致、快逾流星的幽冷寒芒,竟似将那低垂的铅云硬生生犁开一道狭长、笔直、转瞬弥合的真空轨迹!
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短暂地、刺眼地从这道“裂痕”中泼洒而下,恰好映照在那支破空疾驰的箭镞之上,为这死亡的锋利无比的箭头镀上了一层短暂而神圣亦或妖异的金边!
这惊心动魄的“裂云”异象,虽只存在弹指一瞬,却如同神魔挥动巨刃劈开了天幕,让下方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士卒,无论是汉是魏,心头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寒意!
那道寒芒,便裹挟着这开天辟地般的威势,精准地抓住了那转瞬即逝、连冯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致命破绽!
“噗嗤!”
箭簇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冯敬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精良的护心镜如同薄纸般被洞穿,一支兀自震颤的箭羽赫然透甲而出!
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全身的力量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连手中的剑都变得重逾千斤。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越过眼前灌婴狰狞的面孔,越过混乱厮杀的战场,似乎想穿透重重人影,看清那支箭射来的方向,看清那个端坐于名为“青冥”的黑色神骏之上、如同俯视蝼蚁般掌控着整个战场的神魔身影。
“韩……信……”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只吐出这两个字,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浓稠鲜血便狂喷而出!
眼中的疯狂、怨毒、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一声,沉重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泥泞血泊之中!
“冯敬已死!降者不杀!”灌婴反应快如闪电,怒吼声中,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般猛地一挑,精准地将冯敬那颗双目圆睁、犹带不甘与惊骇的血淋淋首级高高挑起!
他运足全身力气,声如洪钟,将这足以决定战局的宣告传遍整个战场:“冯敬授首!尔等速降!”
“冯将军死了!”
“帅旗!帅旗倒了!”
“败了!彻底败了!快跑啊!”
主将授首,帅旗倾倒,如同抽掉了支撑魏军残存意志的最后脊梁。
前有坚城难破,后有周勃绞肉机般的“卷地龙”碾压,侧翼被灌婴铁骑撕裂,指挥将军被韩信这神乎其技的一箭彻底摧毁……绝望如同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还活着的魏军士卒。
“投降!我们投降!”
“饶命!汉军爷爷饶命啊!”
“别杀我!我投降!”
兵败如山倒!幸存的魏军士卒如同被狂风扫过的枯草,成片成片地、争先恐后地丢下沾满血污泥泞的兵器,扑通跪倒在冰冷的泥泞和同袍的尸骸血泊之中,磕头如捣蒜。
零星的顽抗者,如同投入怒涛的顽石,瞬间便被汉军复仇的洪流彻底淹没。
曲阳城下,那震天的攻城呐喊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汉军震耳欲聋的胜利欢呼、受降的呵斥声,以及降卒绝望的哭嚎和求饶声。
“吱呀呀——”
沉重而布满伤痕的曲阳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曹参,在两名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兵搀扶下,艰难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痕箭孔,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顺着残破的臂甲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洼。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铁与火淬炼出的坚毅光芒。他以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缓缓扫过城外这片修罗场。
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水将冻土彻底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臊气。
曾经不可一世的魏军士卒,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匍匐在地。那面高高飘扬的“韩”字玄色帅旗,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不容置疑的胜利。
当他的目光落在策马缓缓行来的韩信身上时,疲惫不堪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复杂无比的神情。
那神情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麾下将士惨重伤亡的沉痛,有对韩信神乎其技、精准致命一击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战争本质的苍凉感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对着韩信的方向,微微颔首。
韩信策动着那匹神骏异常、通体玄黑如墨、四蹄雪白名为“青冥”的坐骑,缓缓行至战场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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