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项羽秘密召见范增。烛光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坚毅的脸。
项羽屏退所有耳目,将陈平的离间毒计以及虞瑶那精妙的“金蝉脱壳”之策,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范增初闻此计,浑浊的眼中先是愕然,随即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虞瑶此计之精妙、心思之缜密的深深赞许;有对项羽这份不舍与敬重的动容;更有对魂归故里、落叶归根的深切渴望。
自己的寿数,他早有预感,虞瑶的诊断更让他心中了然。能在故土闭眼,确是最后的恩典。
“籍儿…”范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枯槁的手,像年轻时那样,用力拍了拍项羽结实的手臂,这个动作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与托付,
“老夫…确实累了。心愿已了,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娶得贤妻,”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虞瑶,眼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看到西楚根基稳固,霸业可期…老夫…死而无憾矣!能在故土桑梓之地闭眼,是老天爷对老夫最后的恩典。瑶儿此计…甚好!甚好!既能全老夫归乡之愿,又能迷惑刘邦那奸贼,助我西楚!就这么办!”
他眼中闪过一丝历经沧桑的老辣与决绝,甚至带着点即将参与一场大戏的兴奋:“这场‘负气出走’的戏码,老夫定要演得轰轰烈烈,让那刘邦小儿深信不疑!哈哈,临了临了,还能为籍儿再出一份力,快哉!”
虞心苑西侧偏院,高墙深锁,戒备森严。此处虽名为“监管”,但环境远比军中监牢清幽干净。
独立的几间房舍,窗明几净,不仅有一间小小的暖阁,这是虞瑶命人特地为吕雉准备的,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庭院。
吕雉端坐于窗前,一身素净的布衣,掩不住久居人上的威仪。她的眼神沉静如水,深处却潜藏着幽暗的火焰,那是被囚禁的猛兽伺机而动的光芒。审食其站在她身侧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
曾经的致命重伤,在虞瑶赐下的奇药和精心调养下,早已痊愈。他面色恢复了红润,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院门方向,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随时准备为主母而战。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不再是纯粹的主仆,经历过溪边血战的生死相托,又在这幽闭的环境中朝夕相对,一种超越尊卑的默契与难以言喻的张力悄然滋生。
吕雉偶尔投向审食其的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而审食其,在绝对的忠诚之下,面对主母偶尔流露的、不同于往日的脆弱或沉思,心中亦会泛起一丝陌生的涟漪。
但他们都深知,此刻绝非儿女情长之时。如何脱困?如何将情报送出?如何利用这看似“优待”实则仍是囚笼的环境?才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的问题。
审食其低声汇报着从守卫闲聊中捕捉到的零星信息,吕雉则凝神静听,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划着旁人看不懂的痕迹。
与此同时,在彭城最肮脏的角落——“土牢营”,恶臭与绝望是永恒的主题。一个须发皆白、枯瘦如柴的老者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仿佛要把心肺呕出来。
他正是被当作“疑为刘家仆役或附近农户”的“老牛倌”刘太公。几日的非人折磨,已让他形销骨立,眼神浑浊麻木,如同风中残烛。
这日,一名醉醺醺的楚军狱卒骂骂咧咧地进来提人。他路过刘太公身边时,借着昏暗的光线,醉眼朦胧地瞥了一眼,脚步忽然顿住。
“嗯?”狱卒打着酒嗝,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太公布满污垢的脸,“你…你这老东西…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刘太公吓得浑身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用浓重的沛县口音含糊道:“军…军爷…认错人了…老汉…就是个放牛的…”
“放牛的?”狱卒狐疑地歪着头,努力在酒精麻痹的大脑中搜寻,“不对…老子也是沛县出来的!中阳里!对,老子是中阳里人!你…你姓刘?”他突然拔高了声音。
刘太公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拼命摇头:“不…不姓刘…老汉…姓王…”
“放屁!”狱卒一脚踢在草堆上,尘土飞扬,“老子想起来了!刘执嘉!是不是你?!丰邑中阳里的刘太公!刘邦他爹!”
这狱卒年轻时在沛县当过混混,远远见过几次在乡里还算体面的刘太公(刘执嘉),虽然时隔多年,刘太公又落魄至此,但那眉宇间的轮廓和沛县口音,在醉意的催化下竟被他认了出来!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土牢瞬间死寂!所有囚犯都惊恐地看向这边。刘太公面如死灰,最后的侥幸破灭了。
那狱卒的酒意瞬间吓醒了一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撞破了一个惊天秘密!
巨大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狂喜,若能上报,可是大功一件!让他浑身颤抖。
他猛地转身,对着其他狱卒狂吼:“看…看好他!别让他死了!老子去禀报!!” 他连滚爬爬地冲出土牢,朝着上司的值房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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