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着宽檐斗笠、穿着靛蓝短打的“少年”,连同他(她)面前那碗清水和脚下那个狭长的油布包裹,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角落的阴影,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地上甚至连一滴水渍都未曾留下!
虞瑶瞬间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失声低呼:“她…不见了!”
项羽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角落,重瞳骤然收缩!
项庄等人也悚然一惊,立刻扑向那角落和后院柴房方向查看。
驿卒赵老栓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王富贵从桌下爬出来,看着空空的角落,牙齿打颤:“鬼…鬼啊?!”
项庄迅速返回,脸色凝重地对着项羽微微摇头,低声道:“将军,毫无踪迹!后面柴房只有些杂物,门窗完好,外面兄弟也没见任何人出入!” 这简直匪夷所思!
项羽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缓缓站起身,重瞳扫过驿站每一个惊恐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那空无一物的角落。这绝非寻常!
一个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在精锐亲兵环伺中无声消失的女扮男装之人…其身手和来历,深不可测!这诡异的驿站,这神秘消失的女子…无不让人联想到彭城等待他们的,或将是远超想象的凶险漩涡!
大堂内的气氛在神秘“少年”消失后,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驿卒赵老栓瘫软在地,抱着孙子狗儿瑟瑟发抖,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鬼…有鬼…”。
王富贵面无人色,缩在桌下不敢出来。李青脸色惨白,酒意全无,惊魂未定。
吴老四等人紧握武器,警惕地扫视四周,如同惊弓之鸟。
只有漏雨的滴答声和外面狂暴的风雨声,撕扯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走!” 项羽不再有丝毫停留,果断下令。他一把抱起因惊骇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虞瑶,用披风重新裹紧,大步踏出驿站大门。
虞瑶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身体因寒冷、疲惫和刚才的惊悸而微微颤抖,思绪被那神秘女子和兄长的安危紧紧缠绕。
就在项羽即将踏出大门的瞬间,虞瑶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瘫在火塘边的赵老栓和他怀里的狗儿。
火光摇曳,映照出狗儿那张蜡黄的小脸。虞瑶的瞳孔骤然一缩!医者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那孩子不对劲!
狗儿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而浅弱,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在赵老栓怀中不自觉地轻微抽搐。这绝非仅仅是被吓到的表现!
“等等!阿羽!” 虞瑶猛地抓住项羽的手臂,声音带着急切的虚弱,“那孩子…那孩子情况不妙!”
项羽脚步一顿,重瞳顺着虞瑶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狗儿的异状。他眉头紧锁,对项庄使了个眼色。
项庄会意,立刻上前一步,沉声喝问老驿卒:“老头!这孩子怎么了?”
赵老栓这才如梦初醒,低头看向怀中的孙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刚才只顾着害怕,竟没发现孙子的异样!
“狗儿!狗儿你怎么了?!别吓爷爷啊!” 他粗糙的手颤抖着去摸狗儿的额头,入手滚烫!“天爷啊!发烧了!烧得烫手!这…这可怎么办啊!” 老驿卒瞬间老泪纵横,绝望地哭嚎起来。
在这荒郊野岭的驿站,深更半夜,暴雨倾盆,孙子突发急症,无异于宣判死刑!
王富贵等人也探头看来,脸上露出同情和无奈,乱世之中,贫苦人家孩子夭折是常事,谁也无能为力。
钱一成先是愕然,随即也露出焦急之色。 赵老栓是他驿站的老人,狗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非亲非故,总有不忍。
但他更怕耽误了这群军爷的行程,惹来杀身之祸。他搓着手,在一旁不知所措,既希望孩子得救,又盼着这些人快走。
虞瑶的心猛地揪紧!那青紫的嘴唇、急促的呼吸、高热和抽搐…这分明是小儿急惊风(高热惊厥)并发严重缺氧的症状!若不及救治,轻则脑损,重则夭折!
“放我下来!快!” 虞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挣扎着要从项羽怀中下来。
项羽眉头拧得更紧,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眼中的急切,沉声道:“瑶儿!你自身虚弱至极、身心俱疲!此地诡异,不宜久留!”
“那是条命!” 虞瑶仰头直视项羽的重瞳,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医者的执着和悲悯,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阿羽,我能救他!给我一点时间!” 她从未用如此决绝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项羽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拒绝的力量。他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缓缓将虞瑶放下,但手臂依旧虚扶在她身侧,如同最坚实的后盾。
项庄和亲兵立刻呈扇形护卫在侧,警惕地盯着大堂内每一个人。
虞瑶强忍着眩晕和反胃,快步走到火塘边。她蹲下身,动作因虚弱而有些摇晃,但手指却异常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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