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近乎狂热的决绝,如同当年那般,再次冲刷过师尊的意识。为了梳理这崩坏的世界,成为行走的“道枢”,刻下天地呼吸的节奏……他,曾走过那样的路。
但这决绝的暖意仅持续一瞬,便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因为——
三个朱红大字煌煌照耀,道韵如同无形的刻刀,不仅撼动了龙睛,更深深刺入“师尊”那固化了万古的心神壁垒!
“道……可道?!” 师尊那依附于巫炤的扭曲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色。那两点幽光剧烈闪烁,仿佛最精密的仪器遇到了无法解析的悖论代码。
然而,虞瑶的动作并未停止!她的脸色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苍白如纸,但那熔金般的瞳孔却愈发璀璨,仿佛有两轮微缩的太阳在其中燃烧。她双手虚引,姿态优雅而神圣,仿佛在牵引着维系世界运转的无形法则,将自身全部的心神与那三个朱红大字相连。
紧接着,在那“道可道”三字之后,虚空再生波澜!更多的、内蕴太阳金芒的朱红色流光自针具中逸散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火焰灵蛇,再次于空中勾勒、凝聚!
——非常道!
完整的六字真言,如同天地判官掷下的敕令,更如同一声跨越时空的、对固化与僵硬的终极诘问,煌煌然高悬于末日地宫之上!
“道可道,非常道!”
“非常道”三字显现的刹那,如同第二把钥匙,狠狠捅入了“师尊”意识深处另一个锈蚀的锁孔!另一段截然不同、却同样刻骨铭心的记忆洪流,奔涌而出!
不再是开天辟地的创世豪情,而是····
浑浊的黄河水,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在龙门山前疯狂地撞击、咆哮,激起遮天蔽日的浪沫。两岸山崖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呻吟颤抖,不断有巨石崩落,砸入沸腾的浊流,瞬间消失无踪。
大禹站在悬崖边缘,玄色的麻衣被水汽浸透,紧贴在精悍的身躯上。他凝视着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眉头紧锁如龙门山嶙峋的岩石。腰间悬挂的玉圭,在浊浪的轰鸣声中,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温热。
十三年了。从父亲鲧的“堵”字诀失败,殒命羽山,到他接过这柄沉重的开山耒耜,足迹踏遍九州,凿通一座座山岭,疏导一条条河道。洪水退去,露出疮痍的大地,九州之域初定。
然而,这龙门天堑,如同横亘在黄河咽喉的最后一枚毒刺,始终无法拔除。每一次疏导的努力,都被更狂暴的洪水反噬。仿佛这黄河之水,被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喉咙。
大禹在龙门山下的临时营地已驻扎数月。他每日伫立崖边,凝视着那永不停歇的死亡漩涡,眉头锁成了龙门山嶙峋的沟壑。父亲鲧的影子常在眼前晃动——那悲壮的、试图以息壤之墙堵住滔天洪水的身影,最终被洪水连同希望一起吞噬。
他自己呢?凿山开道,引水分流,看似比“堵”高明,可为何在这龙门面前,所有的智慧、所有的力气,都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激不起半点应有的回响?淤塞,顽固得如同磐石,又诡异得如同活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仿佛在与整个愤怒的天意角力。
一日清晨,天光未透,浊雾弥漫。心力交瘁的大禹避开营地的喧嚣,独自一人沿着泥泞的河滩向上游走去,试图在死寂中寻找一丝灵感。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断木碎石,在他脚边呜咽而过。
行至一处被洪水冲垮的土丘背后,一阵压抑而痛苦的低吼声穿透了水流的轰鸣,撕裂了清晨的寂静。那声音充满了原始的挣扎与绝望。大禹心头一紧,循声悄然靠近,拨开一丛湿漉漉的芦苇。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头巨大的、皮毛被泥浆糊满的野牛,侧卧在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上。它粗壮的四肢因剧痛而痉挛般蹬踹着身下的泥地,刨出深深的沟壑。
它的腹部高高隆起,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皮鼓,每一次剧烈的收缩都伴随着它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令人心悸的哀鸣。粘稠的、带着血丝的羊水,正从它身后不断渗出,在泥地上洇开一片深色。
它在分娩。
大禹僵立原地,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他见过杀戮,见过死亡,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目睹一个生命在痛苦中艰难地诞生。那野牛每一次的挣扎抽搐,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它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血丝,瞳孔里是纯粹到极致的痛苦和对未知结局的恐惧。它巨大的身躯在泥泞中翻滚、扭动,试图找到一个能减轻痛苦的姿势,却只是徒劳。
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让它发出近乎崩溃的嘶吼,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那痛苦的低吼和粗重的喘息在浑浊的空气中回荡。
大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感到一种感同身受的窒息感,仿佛那野牛承受的痛苦也压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想起了父亲鲧在羽山被洪水吞没前的眼神,想起了无数被洪水卷走的族人临死前的绝望哭喊……天地间,似乎充满了这种无解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堵?如何能堵住这生命奔涌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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