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八月酷热难当,弄堂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蝉鸣声此起彼伏,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革命歌曲广播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个特殊年代的夏季交响曲。
苏晨已经怀孕五个多月,身体的变化越来越难以掩饰。尽管穿着林小雅改宽松的衣服,但隆起的腹部和丰满的胸部还是透露出蛛丝马迹。最让她不安的是,孩子开始有了明显的胎动,有时甚至在与人交谈时也会突然动作,让她不得不强装镇定,掩饰内心的惊慌。
这天下午,苏母提前从街道回家。她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女儿种种反常的举动让她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那个所谓的“肝炎”已经让苏晨在家休养了两个月,但她的脸色不仅没有病容,反而越来越红润,体态也明显丰腴起来。
苏母推开家门时,苏晨正在卫生间冲洗。夏季的酷热让她不得不每天冲凉好几次,这是唯一能缓解孕期不适的方法。
“晨晨,我回来了。”苏母习惯性地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放下手中的布兜,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便走过去想告诉女儿街道的最新通知。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苏母无意中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苏晨正背对着门冲洗,水珠从她光滑的脊背滑落。在氤氲的水汽中,苏母清楚地看到女儿明显隆起的腹部和丰满的臀部曲线——那绝不是因为“休养”而发福的样子,而是典型的孕妇体态!
苏母如遭雷击,手中的布兜“啪”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妈?”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传来苏晨惊慌的声音,“是你吗?”
苏母没有回答,她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那个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最可怕的猜想,此刻以最直观的方式得到了证实。
苏晨裹着浴巾匆匆出来,看到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沉:“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母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女儿隆起的腹部,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你...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苏晨下意识地用浴巾裹紧身体,强作镇定:“就是肝炎啊...医生不是说过了吗...”
“胡说!”苏母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吓人,“你当我瞎了吗?那是肝炎的样子吗?那明明是...明明是...”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那个词像一块巨石堵在胸口,让她几乎窒息。
苏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浑身发抖:“妈...我...”
苏母猛地冲上前,一把扯开女儿身上的浴巾。苏晨惊叫一声,想要遮挡,但已经晚了——她圆润隆起的腹部和明显变大的乳房暴露无遗,那是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孕相!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苏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扬手狠狠打了苏晨一耳光,“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苏晨被打得踉跄几步,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比疼痛更甚的是内心的恐惧和羞耻。她蜷缩在墙角,用浴巾紧紧裹住身体,泪水无声滑落。
“说!是谁的?是不是肖霄那个小畜生的?”苏母歇斯底里地吼道,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苏晨咬着嘴唇,无声地点头。
“几个月了?说!”苏母抓住女儿的肩膀用力摇晃,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五...五个多月了...”苏晨哽咽着回答。
“五个多月?!”苏母如遭雷击,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就是肖霄走之前...你们...你们...”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母粗重的喘息声和苏晨压抑的啜泣声。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在嘲笑着这个家庭的悲剧。
良久,苏母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吓人:“打掉。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人打掉。”
苏晨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恐:“不!妈!我不能...”
“由不得你!”苏母厉声打断,“未婚先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前途,这个家的脸面,全都完了!必须打掉!”
“可是...已经五个多月了...很危险的...”苏晨哭着说,“医生说超过三个月就不能做手术了...”
苏母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五个月引产极其危险,很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突然,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就结婚!马上结婚!”
苏晨愣住了:“结...结婚?和谁?”
“陈国平!”苏母语气坚决,“他一直对你有意思,他父亲又是街道主任。只要你们尽快结婚,到时候早产几个月,没人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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