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几名护卫正沉默而高效地处理着那滩可怖的血水。
他们用铁锹将那一片被腐蚀得发黑的泥土整个铲起,装入麻袋。
慕容嫣脸色煞白地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扶着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院中那惊悚的一幕,心脏仍在狂跳。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厮杀。
但像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强大的筑基修士,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化为一滩滋滋作响的脓血,连骨头渣都不剩……这种超出了她认知范围,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冰寒。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主卧的房门被不耐烦地推开。
林风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外衣,满脸都是被人从美梦中拽出来的起床气。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院子里那诡异的气氛,只是皱着鼻子,一脸嫌恶。
他手里,还真就捏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似乎是刚刚做好的。
看到门口站着的慕容嫣,他那张本就写满不耐的脸,瞬间垮得更厉害了。
慕容嫣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的惊惧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张了张口,轻声问道:“先生,您……”
她想问您没事吧,想问那些刺客,想问那滩血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林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抱怨的声调陡然拔高,“我还想问你呢!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麻烦精,三天两头来人,吵得我觉都睡不好!”
他几步走到慕容嫣面前,粗鲁地把手里的香囊塞进了她手里。
“喏,这个给你防身!”
慕容嫣下意识地接住,香囊入手,带着一丝淡淡的温热。
那是一只用素色锦缎缝制的香囊,针脚细密,上面用淡青色的丝线绣着一株简单的草叶纹样。
“平日里没事就戴在身上,里面的药材能温养你的神魂,对你恢复有好处。”林风语速极快地交代着,像是在背诵一段不情不愿的说明书,“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解决不了的危险,就把香囊扯开,把里面的粉末撒向敌人。”
他顿了顿,撇了撇嘴,补充道:“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省得你死了,尸体还得我来处理,更麻烦。”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嘟囔:“真是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慕容嫣怔怔地站在原地,紧紧握着那个还有些温热的香囊。
清冽的药香钻入鼻尖,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残留的惊悸与恐慌。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最嫌弃的话,却做着最温柔的事。
他将关心与保护,藏在了“麻烦”这层坚硬的外壳之下,若非细心体会,根本无从察觉。
从那天起,慕容嫣的生活不再仅仅是养病。
她开始主动承担起医馆里的一些杂务。
她看着林风每日不是看诊就是埋首于药材堆里,生活起居一塌糊涂,院子里的落叶没人扫,换下的衣服堆在角落,吃饭更是饥一顿饱一顿,全无章法。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于是,这位曾经身份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前朝皇女,开始学着记忆中侍女的样子,处理起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杂活。
清晨,她学着洒扫庭院。
但她毕竟有病在身尚未恢复,力气太小,扫把在她手里重若千斤,扫了半天,落叶不仅没聚拢,反而被风吹得满院子都是,惹得正在晒药草的林风一阵皱眉。
然后是洗衣。
她看着角落里堆积的几件衣服,挽起袖子,端着木盆,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在井边搓洗起来。
可她哪里知道,林风的衣服多是凡俗棉麻,本就穿了许久,哪里经得起她那毫无章法的揉搓。
“刺啦——”一声,一件青衫的腋下被她硬生生搓开了一道大口子。
当林风黑着脸,从她手里拎起那件“开窗”的衣服时,慕容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嫣!”林风气得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我总共就没几件能穿的衣服!你这是洗衣服还是拆衣服?!”
慕容嫣咬着下唇,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还没完。
到了做饭的时候,更是上演了一场灾难。
她想为林风熬一锅粥,可她连米和水的比例都搞不清楚,更别提控制那简陋土灶的火候了。
结果,灶膛里的火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砰!”
一声闷响,一股浓烈的黑烟猛地从厨房里蹿了出来,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
林风正在院子里给丫丫编草蜢,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刺客打上门了,身形一晃就冲到厨房门口。
只见厨房里浓烟滚滚,慕容嫣灰头土脸地站在灶台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正手足无措地对着一口已经烧得漆黑的铁锅发呆。
锅底,一坨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正顽强地散发着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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