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这座帝国权力的核心,此刻已不再是庄严神圣的象征,而是变成了风暴眼中最脆弱、最混乱的漩涡。宫门被惊慌的宦官和宫女试图冲开,又被人数不断减少的宿卫拼命拦住。珍贵的瓷器、书画被仓皇逃窜的人撞翻在地,无人理会。绝望的哭喊声、无助的尖叫声在重重宫阙间回荡。
谨身殿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建文帝朱允炆那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他早已脱去了象征皇权的衮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宦官服饰,但这拙劣的伪装掩不住他眉宇间的惊惶与绝望。方孝孺、黄子澄等少数几个死忠大臣围在他身边,个个面如死灰。
“陛下!快走吧!从密道出宫!留得青山在……”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催促着。
朱允炆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听见。他喃喃自语:“太祖爷爷……孙儿不肖……丢了江山……丢了您的江山……” 巨大的负罪感和亡国之君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陛下!”方孝孺猛地跪倒,以头抢地,额上顿时见血,“臣等誓死护卫陛下!只要陛下在,大明正统便在!请陛下速速移驾!”
殿外,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兵器砍在宫门上的沉重撞击声。显然,燕军先锋已经突破了皇城外围,正在攻打宫城最后的大门。
朱允炆浑身一颤,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方孝孺,又看了看身边寥寥无几、面带决绝的臣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愧疚,有不甘,有解脱,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罢了……罢了……”他惨然一笑,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朕……不能连累你们……也……无颜再见太祖于地下……”
他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太监,踉踉跄跄地走向殿后那处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皇家密道入口。方孝孺等人还想跟上,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诸卿……各自……珍重……”留下这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朱允炆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密道入口处。厚重的石板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外面的喊杀声、哭喊声以及他短暂的帝王生涯,一同隔绝。
当朱棣麾下大将张玉、朱能率领精锐甲士终于撞开最后一道宫门,冲入谨身殿时,看到的只是一地狼藉和几个呆若木鸡、或泣或笑的前朝遗臣。那本该坐在龙椅上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如同人间蒸发。
“搜!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朱允炆给我找出来!”朱能环视空荡荡的大殿,怒气勃发,厉声下令。他深知,找不到建文帝,这场“靖难”在法理上就始终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张玉则相对冷静些,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方孝孺等人,心中明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吩咐部下:“控制皇宫各门,清点人员,严禁任何人出入!尤其是这些……”他指了指方孝孺等人,“严加看管,等候王爷发落!”
与此同时,燕王朱棣本人,并未急于进入皇宫。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重甲,在一众剽悍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行在南京城的主要街道上。他的面色沉静,并无太多胜利者的狂喜,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与凝重。街道两旁,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百姓透过门缝窥视,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四年内战,生灵涂炭,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朱棣心中并无轻松之感。他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城轮廓,那里是他父亲朱元璋曾经坐镇天下的地方,也是他少年时代曾经出入过的地方。如今,他以一种“叛逆”的身份回来了,他要面对的不是顺理成章的继承,而是血淋淋的征服与后续更为艰难的权力合法化重建。
“王爷,”道衍和尚不知何时策马来到他身侧,低声道,“皇宫已控制,但……未见建文踪迹。”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知道了。先稳定局势,肃清残敌,安抚百姓。至于皇宫……等清理干净了,本王再进去不迟。”他勒住马缰,望向皇宫方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大师,接下来,该是如何‘承继大统’,而非‘攻破敌都’了。”
道衍合十微笑:“王爷圣明。名正言顺,方能长治久安。眼下首要之事,是安定人心,召见留京官员,尤其是……那些需要‘说服’的硬骨头。”
朱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座刚刚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胜利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责任和未来重重挑战的阴影所取代。他知道,从踏入南京城的这一刻起,他就不再仅仅是“燕王”,而是整个大明帝国事实上的主宰。如何将这个身份,变得名正言顺,让天下人信服,将是他接下来面临的最严峻课题。
南京城破的消息,以及建文帝失踪的传闻,如同长了翅膀,通过各种渠道,以比官方驿报更快的速度,向着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飞速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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