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最忠诚而又最残忍的狱卒,将冷焰牢牢钉在意识的刑架上,不容她有片刻昏聩或逃避。
即便在并不安稳的、支离破碎的昏睡中,那双脚底撕裂般的剧痛也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末梢,每一次拍打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让她即使在梦魇中也蹙紧眉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压抑到极致的呻吟。
冰冷。刺骨的冰冷从身下坚硬的木板床不断渗入骨髓,与脚底那灼热肿胀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身上那床薄薄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根本不足以抵御深秋寒夜的侵袭,更别提带来丝毫温暖和安慰。
「嘶——」又一次被剧痛从浅眠中拽醒,冷焰猛地抽了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惨淡的月光,从柴房那扇破旧木板门的缝隙里勉强挤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而苍白的光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干草腐烂的酸气、尘土堆积的沉闷、还有角落里隐约传来的……老鼠屎尿的骚臭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粗糙的沙砾,磨得喉咙生疼。
这里不是她昨夜所在的那间尚且铺着地毯、点着烛火的华丽婚殿,甚至不是任何一间像样的下人房。
这里是摄政王府最偏僻角落里的……柴房。
记忆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脑海。
萧绝离去时那冰冷厌弃的眼神。
「收拾干净。别脏了本王的地方。」
「记住你的身份。北狄送来的……**贱畜**。在这王府里,你只配——**爬**。」
然后,她和她那三个惊魂未定、伤痕累累的侍女,就被两个面无表情、力气大得惊人的粗壮婆子,像拖拽什么垃圾一样,粗暴地从那尚且残留着血腥和甜腻香气的大殿里拖了出来,一路毫不怜惜地拖过冰冷漫长的回廊,最终扔进了这间四面漏风、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的柴房里。
「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在身后被狠狠摔上,然后是铁锁哐当作响的、令人绝望的落锁声。
世界,瞬间从极致的羞辱和喧嚣,堕入了这死寂、冰冷、肮脏的深渊。
「公主……您……您还好吗?」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旁边的黑暗里传来,是那个年纪最轻、名叫阿月的侍女。她和其他两个侍女一样,被随意地扔在冰冷的、铺着少许干草的地上,此刻正挣扎着想要靠过来。
冷焰没有立刻回答。她尝试着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尤其是那双被厚厚白布包裹着的脚,只是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就如同有无数把烧红的小刀在里面同时翻搅,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别动我。」她从齿缝间挤出嘶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脚底的伤只是被简单处理,撒上了从北狄带来的、效果最好的金疮药,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可能还有残留的、细小的瓷片碎渣,在这肮脏阴冷的环境里,极易恶化感染。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她虚弱不堪的身体,不断吞噬着她仅存的热量和力气。
而比肉体痛苦更磨人的,是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彻骨的绝望和屈辱。
贱畜。
只配爬。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脚底的伤口更甚。
她,北狄国的三公主,即便母国弱小,即便她是父王手中一枚不得已抛出的棋子,她也从未受过这等践踏!在故国,她也是金尊玉贵,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像一条瘸了腿的野狗,被丢弃在这样污秽的角落,自生自灭?
恨意如同毒藤,在她冰冷的心腔内疯狂滋生、缠绕、勒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但她死死地压下了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咆哮和嘶吼。指甲深深掐进身下粗糙的草垫,甚至掐破了掌心柔嫩的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不能疯。不能绝望。
萧绝要看到的,不就是她的崩溃,她的哀嚎,她的摇尾乞怜吗?
她偏不!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血还未流干,她就绝不能认输!
那个小侍女被一剑穿喉、血溅婚床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双瞪大的、充满了恐惧和不甘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
还有另外三个侍女……她们是因为跟随她,才落到这般境地。她们信任她,依赖她,即便在这种绝境里,第一个关心的仍然是她的安危。
她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烂掉、死掉。
冷焰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这冰冷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努力适应黑暗,打量着这个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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