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内残存的烛火仅剩黄豆般微弱,将将映亮林湛紧贴梁木的五指轮廓。他俯身梁上,如同一只被冻僵在寒枝的鸦,连呼吸都凝成冰屑。门板碎裂、墙灰簌落的巨响过去后,死寂再度降临,沉重得令人耳膜生疼。浓浊的土腥气夹杂着朽木碎屑悬浮半空,每一次轻细的尘粒落下都像砸在林湛紧绷的神经上。
它在门外。那两簇穿透黑暗与尘雾的幽绿魔瞳,烙铁般烫在他识海深处。巨大的恐惧扼住喉咙,连吞咽都带着血腥的撕裂感。他死死咬住下唇,血珠渗出冻结在寒凉的梁木上。不能动!一丝一毫的气息和微颤,都可能将梁下那只守候的死神彻底唤醒!
时间失去意义,在无边的死寂与重压下缓慢煎熬。如同身负巨石,沉向冰冷的深潭。然而,黑暗深处,那极致的静谧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刀尖,便是那道被它自身强行撕开、兀自弥散着毁灭气息的门洞。破碎的门框残骸如同巨兽狰狞的牙齿,沉默地呲向深不见底的夜。
骤然间!
一道冰冷刺骨的、带着浓烈尸腐腥气的恶风,毫无征兆地从门外倒灌而入!这股风极其凝实、迅捷,如同九幽深处蓄力喷出的毒瘴!风势所及,桌椅上厚厚的积尘被猛地刮起一大片,如同灰色的雾在黑暗中激荡翻滚!
“呃!”林湛几乎瞬间窒息!冰冷的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精准地灌入他手中那个仅剩寸许竹筒的开口——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燃烧的金红焰心,如同被一只无形冰手扼住咽喉,猛地一窒,倏然——
灭了!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如同凝固的粘稠墨块,瞬间包裹了整个世界!所有的轮廓、物体,包括身下那岌岌可危的横梁本身,都在视觉中彻底消失!
极致的黑暗带来的恐惧更甚于可视的威胁。林湛的心脏如同被抛入滚油的活鱼,在胸腔里疯狂抽搐弹跳!所有的感官在绝对的目盲中被无限放大——
沙……嚓……沙……
一种极其细碎、干燥的摩擦声,开始在这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响起。不是人行走的足音,更像是什么沉重而枯萎的物体在布满尘灰的地面上,生硬地、一寸一寸地拖动。声音的源头……就从门口那片破碎的黑暗处传来!
它在动!它进来了!
声音移动得极慢,却又极其坚定地蔓延着。左……停……右……前……毫无规律可循,如同一个醉汉在陌生之地摸索,又像一个沉浸在自身世界里的古老梦游者。每一次那沙沙的摩擦声停顿,都带来数息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它正停下动作,那两盏燃烧着怨毒的绿眼正穿透黑暗,一寸寸扫描着这个囚笼般的空间。
林湛的心弦随着这若有似无、忽远忽近的拖曳声,时而绷紧到极致、勒出血痕,时而沉坠到冰渊之底,几乎停止搏动!无形的恐惧像冰冷的蛆虫,顺着脊椎缓慢攀爬、钻入脑髓,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剧烈战栗!冰冷的汗液迅速浸透了里衣,粘腻地贴在后背冰凉的皮肤上。他竭力收缩身体,让自己更像一块冰冷而无生命的木料,紧贴在粗砺的梁上。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牙床酸痛欲裂,拼命压制住那仿佛要冲破胸腔的疯狂搏动!
拖曳声缓慢地移动着。有时似乎在窗台下,有时又靠近倒塌的桌脚……像一道黏滑冰冷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搜索,不断靠近又远离林湛身下那片有限区域。时间被拉长成黏稠的胶质,在恐惧与绝望中艰难流淌。
拖曳声……停住了。
无声无息地,就停在了林湛正下方、方桌与椅子之间的那片空地之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手骤然攫住了林湛的心脏!那股阴寒刺骨、充满尸毒怨念的气息如同活物般轰然腾起,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黏液,死死裹住了他!
它……就在梁下正下方!
死亡的直觉从未如此清晰!
林湛甚至能想象出那张干枯惨白、眼眶深陷的脸正无声地抬起,那两点冰冷恶毒的幽绿光芒穿透重重黑暗,精准无误地射向自己藏身的狭小方寸!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成冰棱!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每一根神经,身体的本能反应远快过思考——他猛地、极其轻微地将头向侧面转了一点点角度,动作僵硬如锈蚀的木偶,试图让目光能勉强“看”向下方那片散发着致命寒意的方位。
漆黑。绝对的漆黑!如同沉入万丈墨渊之底!
然而,就在这浓得化不开、足以吞噬灵魂的黑暗深处——两点绿豆般大小、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刺眼的幽绿色光芒,骤然浮起!
如深埋坟茔千年的腐朽枯骨中自燃而起的诡异磷火!如深夜荒山绝岭之上饿狼锁喉的冰冷妖瞳!
那两点幽绿就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半空!不是茫然漫无目的游移,而是自下而上,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刺魂魄的冰冷恶念,如同淬毒的铁矢,精准无比地、毫不避让地,刺穿了林湛那点仅存的窥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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