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庄深处,那座僻静小院早已被一层无形的、流转着淡金符文的禁制笼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院中虬枝盘结的老松依旧,只是石桌石凳上堆积的枯叶与尘埃,无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石室内,一片绝对的幽暗与死寂。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唯有中心处,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
向之礼双目微阖,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十年的光阴似乎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唯有一身靛青布袍落满了厚厚的尘灰,如同石雕外的苔衣。
他掌心虚扣,一枚拳头大小、呈现出深邃幽蓝之色的深海灵晶悬浮其间,散发出柔和而精纯的水元灵气,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掌心,无声无息地温养着经脉,涤荡着金丹深处最后一丝难以察觉的丹毒杂质。
这十年,他如饥似渴地炼化着从乱星海带回的深海灵晶,磅礴的水元灵气不仅填补了连番激战的消耗,更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将他的肉身与金丹淬炼得愈发纯粹、通透,如同被亿万载深海重压打磨过的玄铁。
然而,真正的战场,不在肉身,不在金丹,而在那方寸之间,浩瀚无垠的识海!
十年枯坐,十年磨剑!
剑锋所指,非是外敌,而是那横亘于金丹巅峰与元婴大道之间,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意障”——天地元力的感应与引动!
识海深处,并非风平浪静。
十年间,向之礼庞大的神识早已不再满足于离体百丈的极限探索。
他将所有精神意志,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毕生对金罡锋锐之道领悟的“神念之锥”,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带着决绝的意志,狠狠刺向那片包裹着自身、隔绝了浩瀚天地的混沌壁障!
每一次冲击!
都如同用最脆弱的琉璃,去撞击万载玄冰!
都如同用血肉之躯,去硬撼亘古不化的神山壁垒!
剧烈的、源自神魂本源的撕裂痛楚,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整个意识!
每一次冲击,都让他识海震荡,神魂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每一次失败,都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那不屈的锋芒。
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无数次冲击,无数次失败,无数次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凝聚意志,再次发起冲锋!
支撑他的,唯有那一次在院中枯坐,松针撞击石桌时,所捕捉到的那一闪即逝、冰冷而纯粹的天地金系元力的锋芒!
那是黑暗中的灯塔,是绝望中的火种!
十年煎熬,十年磨砺。
那源自神魂的剧痛,早已从最初的撕心裂肺,渐渐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习惯。
他的意志,在这无尽的痛苦捶打中,非但没有消磨,反而被淬炼得如同他体内的金罡灵力一般,纯粹、坚韧、锋芒内敛!
不知是第几万次,第几十万次的冲击。
这一次,“神念之锥”凝聚了向之礼十年苦修沉淀的所有精华。
它不再是一味的刚猛突刺,而是融入了无数次失败后对那混沌壁障细微“纹理”的感悟,融入了对那松针撞石瞬间“金元”迸发轨迹的模拟!
锥尖之上,一点极致的、近乎虚无的暗金锋芒在凝聚,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决绝!
“破!”
无声的呐喊在识海核心炸响!
“神念之锥”带着十年磨一剑的孤注一掷,狠狠刺出!
嗡——!!!
这一次的撞击,不再是无声的湮灭!
识海深处,仿佛响起了一声来自灵魂本源、又仿佛来自无尽遥远星空的……金石长鸣!
那声音清越、悠长,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斩断一切的锋锐!
并非幻觉!
伴随着这声只有向之礼自己能“听”到的鸣响,那坚不可摧、横亘了十年之久的混沌壁障,终于……被刺穿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磅礴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瞬间从那微小的孔洞中汹涌灌入!
这股气息无形无质,非灵气,非神识,却蕴含着构成天地万物、驱动风雷水火、主宰生灭轮转的最本源力量——天地元力!
刹那间!
向之礼的神识,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囚鸟,沿着那被洞穿的微小孔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清晰度,疯狂向外延伸!
十丈!
三十丈!
五十丈!
……瞬间突破了百丈的旧有极限!
一百二十丈!
一百五十丈!
两百丈!!!
最终,稳稳地定格在……三百丈!
三百丈外,天地依旧混沌模糊。
但在这三百丈的“领域”之内,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是依靠视觉、听觉、触觉的感知,而是仿佛将自身彻底融入了这片天地!
泥土中沉睡的种子萌发的微弱生机脉动(木元),山风中蕴含的无形流动轨迹(风元),地脉深处传来的沉稳厚重的脉动(土元),甚至墙角潮湿处水汽蒸腾的湿润气息(水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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