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走了。
步履沉重,背影却挺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奔赴沙场的老枪。
他手里的那个黑漆木盒,此刻仿佛重逾千斤。
林越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皇叔赵德想用一盒“安神茶”把他送上西天?
好算计。
可惜,他林越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这一手,在现代企业管理中,叫“引入战略投资者,绑定核心利益相关方”。
皇叔想动他,就等于要同时面对太子和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他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好牙口,能一口吞下两块硬骨头。
至于那盒茶……
苏烈是大将军,戎马一生,府上难道会缺了辨别毒物的能人?
这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他要的,就是这个姿态。
一个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盟友的姿态。
“皇叔,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林越轻声自语,转身回了殿内。
……
几天后,一则消息如春风般吹遍了整个京城。
靖王,也就是当朝皇叔赵德,要在自己的王府举办一场“慈善晚宴”。
名头很响亮,说是怜悯京中孤儿无所依靠,特邀京城百官及富商,现场拍卖珍玩,所得款项,将悉数捐给京郊最大的“育幼堂”。
一时间,赵德“心怀仁善、体恤万民”的贤王之名,传遍大街小巷。
无数百姓对他交口称赞,甚至有说书先生编了段子,在茶楼里传唱靖王的功德。
东宫。
林越手里捏着那张烫金的请柬,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慈善晚宴?”
“啧,洗人设大会就直说嘛,搞得这么清新脱俗。”
用别人的钱,买自己的名声,顺便还能把这群官员和富商的身家再摸一遍,看看谁是肥羊,谁又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一石三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反派。
这种局,他要是不去,就是心虚,就是不尊皇叔,就是没有爱心。
帽子一顶顶扣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必须去。
不但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他倒要看看,这位好皇叔,究竟要唱哪一出戏。
夜幕降临,靖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
王府内外张灯结彩,亮如白昼,奢华程度,比之皇宫也不遑多让。
官员们携着家眷,富商们捧着重礼,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容,仿佛能来参加这场晚宴,是天大的荣幸。
林越的马车到时,门口的喧闹声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太子殿下,他也来了!
林越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施施然下了马车。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没佩戴任何代表太子身份的饰物,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个储君,倒像个出来闲逛的富家公子。
“哟,都来了?挺热闹啊。”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仿佛真是来凑热闹的。
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林越摆摆手,径直往里走。
刚进院子,一个火红的身影就蹦了出来。
“林越!你可算来了!”
苏清欢今天也穿了一身盛装,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只是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暴露了她不安分的心思。
她凑到林越身边,压低了声音,兴奋地问:“你看我今天这身怎么样?像不像来砸场子的?”
林越瞥了她一眼。
“像。”
“像一只准备冲进瓷器店的哈士奇。”
苏清欢:“……”
她磨了磨后槽牙,决定不跟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计较。
“我跟你说,我爹回去之后,把我好一顿夸。”苏清欢的语气里满是炫耀,“说我眼光好,给你找的计策让他茅塞顿开!还说要把他珍藏多年的宝刀送给你当聘礼!”
林越眼皮一跳。
送刀?
这岳父大人是生怕他这个女婿活得太安逸了?
“心意领了,刀就算了。孤这东宫,缺花瓶,不缺凶器。”
“切,不识货。”苏清欢撇撇嘴,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哎,你说,赵德那个老狐狸,今天到底想干嘛?真就为了赚个好名声?”
“不然呢?”林越反问,“不然他还能当场宣布他要谋反?”
苏清欢被噎了一下。
好像也是。
“那我今天必须得给他搅和黄了!”苏清欢握了握拳头,斗志昂扬。
看着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林越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姑娘的脑回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两人正说着,晚宴的主人公,赵德,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袭紫色王袍,面带春风和煦的笑容,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越身上。
“哎呀,太子殿下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赵德快走几步,热情地迎了上来。
“皇叔客气了。”林越皮笑肉不笑,“听闻皇叔心系孤儿,举办慈善义卖,孤身为大靖储君,自然要来出一份力,支持皇叔的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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