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没接,只问:“元辅回来了吗?”
王安一愣:“方阁老?还没呢,按路程得后天才到……”
“哦?” 朱由校挑眉,声音里带了点凉,“朕记得元辅去巡视陵寝,算着日子今日该回了,怎么还没到?是路上真耽搁了,还是有人不想他回来?”
王安额头 “唰” 地冒了汗,忙磕头:“许是路上遇着风雨耽搁了…… 老奴这就差人去问,马上去!”
朱由校没理他,拿起那两本奏疏翻了翻,都是些 “陛下宜施仁政” 的套话,看得人眼疼,随手丢回案上:“这些也放内间。”
王安忙应着,起身时偷偷瞥了眼案上的素笺,见上面写满了名字,有的还被圈了圈,心里 “咯噔” 一下 —— 陛下这是在数人头,要算账?
等王安退出去,朱由校才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日头,眼神深不见底。
方从哲是真耽搁了,还是故意晚归?
刘一燝在内阁当值,东林党又扎堆递奏疏,这时候方从哲不在,岂不是给了刘一燝 “票拟宽宥杨涟” 的机会?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指尖敲着窗沿,突然喊了声:“魏朝。”
魏朝忙跑进来,跑得太急差点摔了,脸上却堆着笑:“奴婢在!”
“去内阁问,元辅到底什么时候回。” 朱由校道,眼神落在他脸上,看得他心里发毛,“若是今日能回,就让他立刻来见朕;若是回不来,就让次辅刘一燝来。”
魏朝眼睛一亮,心里乐开了花 —— 让刘一燝来,这不就是给东林党机会?陛下果然还是年轻,拿捏不住分寸!
他忙应道:“奴婢这就去!保证问得明明白白!”
看着魏朝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朱由校嘴角冷了冷,笑意里带了冰。
这小子倒是机灵,可惜机灵错了地方,把他当傻子哄。
刚才王安说 “送新奏疏” 时,魏朝拦得那么 “刻意”,声调都比平时高,怕不是故意给王安递话,好让王安趁机进来探他的底?一唱一和,倒是会演。
看来这身边的人,也得好好筛筛,不然卧榻之侧都是眼线,睡得都不安稳。
当天下午,魏朝没回来,方从哲倒是先到了。
方从哲一身风尘,官袍下摆还沾着泥,头发都乱了,瞧着像是赶路赶得急,见了朱由校就 “噗通” 跪下磕头:“老臣方从哲,叩见陛下。”
朱由校起身扶了他一把,语气缓和了些:“元辅辛苦,坐吧,赐茶。”
方从哲谢了坐,刚端起茶盏,就见朱由校把魏大中的奏疏推了过来,直奔主题:“元辅看看这个。东林党为杨涟求情,闹得沸沸扬扬,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方从哲拿起奏疏,看得很慢,眉头越皱越紧,脸都快拧成疙瘩了。
殿内静得很,只有他翻页的沙沙声,还有炭盆里火星偶尔爆开的轻响。
朱由校没催。
他知道方从哲不是东林党,甚至和杨涟有过嫌隙 —— 当年万历帝迟迟不立太子,方从哲态度暧昧,杨涟曾上书弹劾他 “依违两可,贻误国本”,俩人算是老冤家了。
按说,他该乐见杨涟倒霉。
可朱由校要的不是这个。
东林党势大,若方从哲趁机踩一脚,党争只会更凶;若他能放下私怨,提议 “功过相抵”,倒是能给朝堂降降温。
方从哲终于看完了,把奏疏 “啪” 地放回案上,抬头看向朱由校,眼神沉得很,带着火气:“陛下,魏大中的奏疏,通篇只说杨涟‘心善’,不提他‘失仪’,是何居心?分明是拿话堵陛下!”
朱由校没说话,端着茶盏抿了口,等着他往下说。
“杨涟在乾清宫前拉扯陛下,是‘以下犯上’;魏大中为他求情,扯什么‘天下言官之心’,是‘罔顾君威’!” 方从哲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狠劲,“此风不可长!若今日纵容了杨涟,明日就有言官敢在太和殿上跟陛下争长短;若今日饶了魏大中,往后朝堂只知有东林,不知有陛下!”
朱由校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 这老狐狸,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火气旺了点。
方从哲没察觉,接着道:“老臣以为,杨涟当削职为民,永不叙用;魏大中妄议君上,当罚俸一年,降三级调外任 —— 如此,才能让天下人知道,君是君,臣是臣,没那么多规矩可破!”
这话比 “下诏狱” 温和些,却也够狠,直接把杨涟踢出朝堂,还顺带敲打了魏大中,算是釜底抽薪。
朱由校看着方从哲紧绷的脸,突然笑了:“元辅倒是…… 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是跟杨涟的旧怨还没消?”
方从哲躬身道:“陛下,江山为重,情面为轻!东林党已占了半壁朝堂,再让他们捧出个‘受屈直臣’来,往后陛下说东,他们敢说西,您如何施政?”
朱由校没接话,只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敲得方从哲心里发慌。
方从哲的话没错,可他要的 “降温”,不是 “换一边压”—— 东林党倒了,齐楚浙党再冒头,照样麻烦。
殿内的沉默越来越沉,方从哲的后背渐渐渗出了汗,贴身的衣服都湿了 —— 他赌了一把,赌陛下要的是 “君威”,可看陛下的神色,似乎…… 不对?
他正想再开口圆几句,就见朱由校抬起头,眼神深不见底,突然换了个话题:“元辅觉得,徐光启、孙承宗二人,如何?”
方从哲彻底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两个人?这跟杨涟的事八竿子打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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