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是从下午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后,慢悠悠缠上东海市第三中学的。
起初只是天边飘来几缕灰云,风裹着点凉意在窗缝里钻,没等课代表把数学卷子发完,第一滴雨就砸在了教室外侧的梧桐叶上。那声音很轻,是“沙沙”的,像谁用指尖捋过晒干的陈年茶叶,可没半节课的功夫,就变成了“哗啦啦”的密响,把整棵树都罩在湿漉漉的雾里。
石小凡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笔尖悬在旧练习册的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上,却总忍不住往窗外瞟。
那片被雨水打透的梧桐叶,是他早上就注意到的——半黄半绿,边缘卷着点焦枯的印子,像被谁用打火机燎过,此刻泡在雨里,颜色沉得发黑,贴在枝桠上,活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破布。
他的视线刚落回去,前桌的李萌萌就往后靠了靠,马尾辫梢不经意扫过他的练习册。“小心被老班陈看见。”她压低声音,偷偷往讲台上瞥了眼正在批作业的数学老师,“张浩刚才课间找你,你没在,他脸都黑了。”
石小凡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橡皮屑落在练习册封皮的破角上。
这本练习册是他上周末在巷尾的旧书店淘的,老板说“没人要的库存”,五块钱就卖。封面缺了个角,用透明胶带粘了三层,内页却干干净净,连道多余的演算痕迹都没有。他当时攥着妈妈给的十块零花钱,站在书架前犹豫了三分钟——五块钱,够妈妈在菜市场多进两把小青菜,也够他少用半本草稿纸。
“他找我……说什么了?”石小凡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课本里。
李萌萌叹了口气,转过来半张脸,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还能说什么?明天月考,让你给他传答案。他跟王磊说,你要是不答应,就‘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这四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石小凡的心里,溅起一圈冷意。
他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上个月李阳拒绝帮张浩抄英语作文,放学后就被堵在了教学楼后的厕所里,等李阳瘸着腿回到教室时,校服领口破了个大洞,胳膊上的淤青从袖口露出来,紫得发黑,半个月都没消。那天李阳趴在桌上偷偷抹眼泪,石小凡递了张纸巾,却没敢多问——他怕,怕自己也成那样。
下课铃响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密不透风了。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椅子拖动的“吱呀”声、同学间的打闹声混着雨声,吵得人耳朵发涨。石小凡没急着收拾东西,他把练习册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面,又把课本按语文、数学、英语的顺序排好,连作业本的边角都捋得整整齐齐。
他的书包是前年妈妈在夜市买的,藏青色的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右侧的拉链坏了半年,拉的时候得用手指顶着齿链,慢慢挪才不会卡住。他拉了两遍,确认练习册不会掉出来,才扛起书包站起来。
“你不等我一起走?”李萌萌收拾好书包,转头看见他要出门,赶紧跟上。
“我……我得去菜市场帮我妈收摊。”石小凡脚步没停,头垂得更低了,“你先走吧,别淋着雨。”
他不想让李萌萌跟着——张浩肯定在学校门口堵他,他不想连累别人。
李萌萌看了眼他紧绷的后背,没再多说,只是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那你拿着伞,我家近,跑两步就到。”
石小凡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我很快就到。”他几乎是逃着走出教室的,没敢回头看李萌萌的表情。
走廊里空荡荡的,雨水顺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淌,在地面积了一小滩水。石小凡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那滩水——他的鞋子是去年的旧运动鞋,鞋底早就磨平了,一沾水就打滑。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就听见了王磊的声音。
“浩哥,你说他会不会从后门跑了?”王磊的声音带着点痞气,混着雨声飘过来,“这雨下这么大,他又没伞,跑也跑不远。”
“跑?”张浩的声音更冷,“他敢。”
石小凡的脚步瞬间僵住,像被钉在了原地。他往楼梯拐角的柱子后缩了缩,透过柱子的缝隙往外看——张浩靠在操场东侧的老槐树下,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抬,眼神扫过校门口的方向。王磊站在他左边,正低头玩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赵强则站在右边,背靠着树干,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块冰,死死盯着教学楼的出口。
他知道躲不过去了。
早上课间操的时候,张浩就堵过他一次。当时他们在教学楼后的空地,张浩把他逼在墙上,王磊和赵强站在两边,像两座铁塔。“明天月考,选择填空的答案,你传我手机上。”张浩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别跟我耍花样,李阳的下场,你知道。”
石小凡当时没敢拒绝,也没敢答应,只含糊地说“我做题慢,怕顾不上”,没想到张浩还没放弃。
他深吸了口气,攥紧书包带,硬着头皮往校门口走——他得赶紧走,妈妈还在菜市场等着他,晚了菜就卖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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