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化邦的话音刚落,陈得才身后一个年轻的小兵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握着长矛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前倾,似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来。陈得才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那小兵痛得闷哼一声,眼中屈辱的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下来。
赖文光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那口古井仿佛被投入了巨石,瞬间掀起了汹涌的波澜。痛楚、愤怒、还有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国破之耻,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翻搅。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那口气息沉重得仿佛吸入了整个阴冷的雨夜。他没有立刻反驳任化邦,反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跳动的篝火和众人灼灼的目光,大步走向驿站那面被烟熏得黢黑的土墙。墙上,不知何时钉上了一张简陋得近乎粗粝的鄂豫皖地图,那是捻军探马用烧焦的木炭条勾勒出的山河轮廓。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带着一路奔波的污迹和泥水,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那粗糙的纸面。
“天京是陷了!天王是升天了!”赖文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嘶哑,在雨夜里异常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铁钉,狠狠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可僧格林沁的魂儿,还系在咱脚底下这片土上!看看!”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急速移动,从河南南阳府一路划向湖北德安府,最后狠狠戳在安徽六安州的位置,动作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仗着那数万铁骑,在平原上横冲直撞,我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怎么挡得住那排山倒海的冲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猛地扫过院中每一张捻军的面孔,最后死死盯住张宗禹,“你们捻子,打家劫舍、飘忽不定是好手!可僧格林沁这头恶虎,单靠飘,能飘死他吗?你们那些快马,能快过他那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蒙古马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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